其惨烈的攻城战慢慢停歇下来。随即,攻守双方不约而同的偃旗息鼓,各自罢兵,城头守军目送城下的赵韪叛军相互搀扶着蹒跚离去。直至他们返回数里之外的叛军大营,守军将士才能真正松口气,继而浑身瘫软地靠在墙边贪婪的喘息起来,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还活着。
夜幕缓缓拉开,喧闹了一整天的成都城终于安静下来。
许多受伤的兵士都躲在夜幕下舔舐伤痛,迫切希望明日不要出太阳,最好是大雨倾盆,这样明天就能歇息一天,不用打仗了。
这是赵韪大军围困成都东、北两面城门的第十六天。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除了中途一场大雨致使两军休战两天之外,余下时间全都在攻守厮杀中度过,因此刚刚结束的惨烈战斗就是双方之间的第十四场攻守大战。
在此之前的十余场厮杀同样十分惨烈。每次厮杀过后,双方都要折损许多兵马,少则三千、多则上万人的伤亡,天天如此,无一例外。如此惨烈的厮杀之下,一场厮杀造成的尸首残骸就能堵塞东门和北门外的护城河,使得赵韪叛军可以直接攻打城门。
值得提的是,时下正值夏季,天气极其炎热,堵塞护城河的尸骸只需浸泡两三天,便会腐烂。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四散弥漫,以致住在东城和北城的百姓整天都生活在刺鼻的尸臭当中,当真是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自怜自哀,徒呼哀叹。不仅是靠近护城河的城中百姓能够闻到腥臭味,就连远在数里之外的赵韪叛军大营,同样飘散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尸臭。
迫不得已之下,为了避免尸骸腐烂后爆发瘟疫,两军主将赵韪和张任二人于阵前商议,每天晚上轮流清理护城河里的尸体残骸。在此期间,双方不得发动进攻,不得偷袭或射杀清理河道的军士,为此两军主将于阵前当众立誓,以示诚意。为了达成这项协议,张任不得不作出让步,允许赵韪叛军在护城河上架设四座渡桥,是以赵韪才会允许守军清理尸骸,疏通护城河。
显而易见的是,张任之所以让步,是因为城池是死物,无法移动。一旦爆发瘟疫,城中十余万百姓和数万兵马都将无法幸免,整座城池极有可能变成一座死城,人畜无存,十余万人尽没于一役。相比之下,赵韪叛军则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进退自如,一旦发现情形不对,便可拔寨撤退,躲得远远的。所以,张任不得不妥协,不能不让步;而赵韪也不是丧尽天良之人,更何况他此前也在城中生活了将近十年,是以他斟酌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张任的请求。
经过半个月的殊死搏杀,双方都很了解对方的兵马实力。赵韪虽然拥有优势兵力,但在地利方面却处于绝对劣势;而城中守军则与之恰恰相反,占据城池之利,却又兵力不足。如此一来,双方才会激战半月之久,却仍旧胜负未分,僵持不下。
然而今天这场厮杀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守军将士明显比之前凶悍很多,而且兵力充足,致使叛军将士屡屡登上城头,却始终无法立足,硬生生地被守军杀退下去。这一点,叛军主帅赵韪起初并没有发现守军有何异常,但是随着攻城将士的伤亡越来越大,他才想到城中又有援军赶到了。
出人预料的是,赵韪对此并不在意,反倒乐见其成。这是因为他对刘璋帐下的兵马了若指掌,深知刘璋早已无兵可用,即使还有援军,也绝对不超过一万之数。而他手中拥有三倍于刘璋的强大军力,真正是有恃无恐,毫不担心刘璋帐下援军参战,根本没把这些援军放在眼里。
正是因为这样,当赵韪发现城头上又有援军参战守城之后,他并没有改变攻城策略,依然沿用原有的强攻战术,一如既往的大举攻城。
然而赵韪绝对不会想到,城头上的援军是张任故意让他看到的,并且张任早已料到赵韪不会将这两千余人的援军放在眼里。结果正如张任所料,整整一天厮杀下来,赵韪都没有改变攻城策略,依旧是强攻城头。
夜幕下,随着一阵“吱吱”声响,东门吊桥缓缓落下,随即城门徐徐打开,从中走出一支千余人的骑兵,全都打着火把,将城门口照得亮如白昼。这是出城打捞护城河中尸体残骸的队伍,今夜轮到守军清理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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