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地点,事件,对象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话的内容,说话人的表情,以及听话人的动作。
岳淡然靠在欧阳维的怀里,渐渐失去神智的时候看见太子殿下苍白着脸色,指着她的双腿间说了一句……
“你流血了。”
……
整个夏天的“魔鬼训练”熬到今日,也算是接近尾声,谁也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竟出了莫名其妙的事故。
初始一切正常,两人淋水淋了不多一会,岳淡然便迷迷糊糊地往欧阳维身上栽。太子殿下看着比平日里承受极限大打折扣的岳淡然,心里面厌烦也奇怪,出手推了她几次后,竟看见疑似血花的东西随水而漂。
再细瞧,那丝丝缕缕的血迹的源头,居然是岳淡然的双腿间。
欧阳维七岁时曾有幸“参观”过被迫打胎的女子大流血的痛苦场面,那段灰色记忆对年幼的孩童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于是当岳淡然捂着肚子昏倒在他怀里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殿下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搂着她不知所措。
欧阳维容忍着脑袋里闪出的无数可能,紧搂着岳淡然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恢复到一贯的沉着冷静,抑制颤抖扯着她走上岸。
岳淡然躺在欧阳维的腿上被掐了人中,醒来之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天子殿下放大版的忧虑面容,岳淡然被欧阳维看似关切的忧伤双眸迷瞎了眼,愣愣盯着人看了好一会,才转而去瞧他伸到她眼前的手,在见到那一抹刺眼的红色时,又吓的昏了过去。
从小没娘的女孩子最可怜的就是没人为她灌输必要的闺中常识。岳淡然十三岁那年,在冷水的暴击下,懵懵懂懂地由小女孩变成了大女孩。
一瘸一拐跟在欧阳维身后走回神剑山庄时,岳淡然遭到下人们有凭有证的窃窃私语,更有甚者,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指着岳淡然沾了血迹的裤子,猜测的很是大胆。
谣言在当晚就传到了庄主夫妇耳中。
王月圆吓得跳脚,立马将岳淡然叫来对峙,弄清事情真相后,才平心静气地细细打量这个已经有好几年都不曾正眼瞧过的女孩。
岳淡然身子依旧单薄,神情稍有畏缩,然而就算是野花,也会遭遇一生只有一次的含苞初放,少女的容貌与姿态渐渐成型,虽不及其母天姿国色,却也露出了一丝美人胎芽。
王月圆心里百味杂陈,眼前女孩低眉顺眼的模样,让她多年来遭受打击,且并没有随着那个女人的离世而稍有缓和的受伤自尊找些平衡,不久之前萌生的盘算也被挑在今天搬上了桌,“从明日起,你不必再练武,改学茶道厨艺,针织女工吧。”
岳淡然茫然地点了点头,又听了一通有一搭没一搭的“教诲”后才弓腰退出门去。往自己小院走的全程,她的脑子都是空的,可怜几年努力下来,好不容易才对剑术产生兴趣,却因家主的一句话,就被完全转移了方向。
辗转反侧了一夜,岳淡然跑去跟归一抱怨。
归一已经成年,早知晓人事,他把王月圆的这桩决定里里外外琢磨一通,不难猜测庄主夫人的担心。岳淡然豆蔻年华,整日同太子殿下混在一处,要真发生点人神共愤的事情可就天怒人怨了。
庄主夫妇摆明是要把“天时地利人和”留给自己女儿,岳淡然好死赖活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几年,“美日子”也该到头了。
思来想去,还是有蹊跷,王月圆大可以男女有别的教条主义分开二人就万事大吉,何苦要花心思培养岳淡然?莫非那妇人是见岳淡然长相不错,性格温顺,要养肥了这只小绵羊送到她儿子嘴里?以岳淡然的身份,得到明媒正娶待遇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恐怕到最后,她也就是个百依百顺的偏房侧室。
归一自然什么都不能同岳淡然明说,只在心里为这个不知前路为何路的孩子小小哀悼。
第二日,欧阳维两师徒接到庄主大人的口头通知,原话是岳淡然年纪不小,不能再一味“不务正业”,也要着手学习女儿活计,为今后为□□妾,相夫教子做准备。岳华昊打着哈哈替她辞去太子陪练的职位,并借机向欧阳维进行了适时的“亲子推销”。
吴梅景心中莫名伤悲,那种朦朦胧胧的遗憾持续了很长时间,干熬未果之时,心高气傲的暗堂一剑为了化解伤悲,弥补遗憾,做出了自己都很是不解的冲动之举。
欧阳维一开始并没对前任陪练的消失有所不满,可惜好景不长,过了十天半月,竟渐渐体会到一些事情的不方便。一有不方便,自然会想到那个方便的存在,甚至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忆起彼此最后一次交往的点滴分秒。
也许那是在二人并不算短的相处中,他唯一一次把岳淡然当成女孩来看待。
欧阳维早就到了动情的年纪,可惜从前无欲无求,没花心思在男女之事上,无料秋天一到,脑袋里那根原本松松的弦却突然绷了紧,恰巧情窦初开的岳思卿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就顺理成章成了太子殿子的心上人。
夏天一完,岳淡然就被锁进了春闺,偶尔能与欧阳维昙花一现的一见,也都是行个得不到回应的礼就匆匆擦肩;反倒是岳思凡似乎是得知了其母的如意算盘,竟时时去关注现穿裙子学规矩的岳淡然,一来二去,把从前的对这个“妹妹”态度全方位改变。
改变的方向很是诡异,并没变好,还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姿态,一言一行之中却多了些不知所谓。
岳淡然对此人轻蔑的骚扰很是无措,整个秋天也过得惨惨淡淡,恰巧吴梅景外出公干,她失去了唯一关心她的长辈,就这么哀哀怨怨地迎来了神剑山庄的秋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