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仙掏出手绢擦拭沾湿药液的手,又细细为嫣然擦干,“他这个样子下去,恐怕也不用维王殿下动手了。”
嫣然转身帮苏丹青撩开挡住前额的一缕乱发,“苏千顺过世,苏丹青又是这个样子,我的毒,看来是无人能解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病人自己想不通,外力施再多针,喂再多药也是没用的。
想当初,她也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才毅然决然地从黑虎崖上跳下来的吧。
柳寻仙的眼眸中闪过一瞬而逝的晦暗,将脏湿的手帕随手扔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苏丹青这衰心病大概同维王殿下一样,都是因为错以为你死了,你要是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说不定能医治他的心病。”
“我现在还想不起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寻死,这事与欧阳维,与苏丹青又有多大的关联。强求无益,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你真的不愿用银针刺醒他说个明白?”
嫣然摇摇头,不想再留,柳寻仙便牵着她的手一路退出百草阁。
出门时听到合庄哭声震天,苏千顺已然病逝。
嫣然被众人的悲戚感染,心里也莫名地十分难过。
柳寻仙瞥了眼停棺的灵堂,温声劝道,“药王庄不日就要发丧,苏千顺一生救人无数,来吊唁的人必定多如云海,你要是也像进一炷香,行一个礼,易容混进来就是了。”
嫣然明知不该多惹麻烦,话到嘴边却变成一个“好”。
柳寻仙心里也有些懊恼,嫣然要易容混进来吊唁,他于情于礼都该相陪,但要让他扮乞丐扮小厮,那还不如杀了他来的方便。
“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都会收到药王庄的名帖,扮门派弟子反倒容易暴露身份,不如我们就装作受过药王庄医治的病人,藏在人群里进门一拜就是了。”
“也不知苏庄主生前医治过穆族的女子没有?你说我们扮成什么才好?”
“我们这个打扮一路过关,不如就维持现状。”
嫣然见柳寻仙话说的勉强,禁不住揶揄道,“阁主大人愿意为我纡尊降贵,小女感激不尽。”
柳寻仙看她展颜舒眉,便也跟着打趣起来,“夫妻同心,我为你着想也是应该的。”
嫣然眨眨眼,盯着柳寻仙的脸看个不休,“这一路幸亏阁主大人用面具把脸遮了,否则不知要迷倒多少男男女女。人家本是来吊丧的,看你一眼都却被迷去三魂六魄,岂不罪过。”
柳寻仙何尝有过如此隐姓埋名,躲躲藏藏的落魄,他巴不得不用真面目示人。
“也要起个化名。”
“不必了,江湖上听过柳寻仙名号的人绝无仅有,我就用本名也无妨。”一语毕,又笑道,“倒是你,光叫嫣然也不体面,不如也姓柳。”
嫣然把头摇了又摇,“既然要假扮夫妻,同姓总是不好,不如我借半个从前的姓,就姓越你说可好?”
阁主大人本想就姓氏的事再计较几句,想了一想还是忍住了,转而嗔道,“什么叫假扮夫妻?”
越嫣然动动眉毛,嘴角又咧开了些,“是是是,是我说错了,请夫君宽容我这一次。”
柳寻仙忍俊不禁,黑眸一闪,“这称呼我还蛮喜欢,你以后就这么叫。”
“还是阁主大人叫着顺口。”
“我是阁主大人,你岂不就是阁主夫人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路说笑回了客栈。
药王庄的讣告果然很快就传遍天下,越嫣然与柳寻仙备下礼品,挑人最多的日子登门。
苏千顺救过医过的人遍布天下,前来吊唁的人摩肩擦踵,宾客中不乏形容古怪之人,两人藏在人群中间也并无违和。
灵堂周围的哭声比苏千顺弥留之日有过之而无不及,药王庄曾出师的故人也从四处赶了回来,亲眷家属,同门同谊挤了一堂。
柳寻仙与越嫣然混在一群无名小卒里,一眼就看到披麻戴孝的苏丹青。
“苏公子……这是好了吗”
越嫣然怎么不吃惊,上回看到这人,明明还游走生死之间,才过了短短几日,他人就清醒了,还敢做跪灵守灵这么费体力的事。
柳寻仙却什么都没说,只蹙眉看着透骨冰心的苏公子,心中猜测前因后果。
他们两个既没名帖,也不露身份,只算闲杂人等,随着恩拜神医妙手的平民一同上堂拜了三拜;等贤妻孝子谢礼回拜,二人也刻意站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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