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止水定定盯着她的脸,眸光凌厉。半天才开了口,但却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低下头急促喘息起来。
“于姑娘。”他沉着声音叫她,“我身上的寒毒发作了,请叫人帮我准备一些热水,越烫越好。”
言语中透露出一种紧迫感,言伤二话不说便将他扶了起来,带到纱帘后的浴桶旁。
“你忍一下,我现在就去帮你烧水!”
凌止水来不及说些什么,便看见少女拉开门跑了出去。
为什么于寸心连水都要自己烧,为什么连个婢女都没有,为什么护卫和于霸云养的狗将她看得这样紧……
来不及思考更多,身体里的寒意一阵阵涌上来,就连眉毛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霜,他冷得全身发抖。
这样煎熬着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哗啦一声推开,接着一桶热水从他的肩上浇下去,暖和得不可思议。
“凌大哥,你还好么?”她焦急的晃了晃他的身子。
身体里的寒意与热水的热度里外煎熬着他的身体,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但他握紧了拳硬是一声不吭,闭着眼咬牙摇摇头。
“你穿着衣服,身体根本不能完全泡到热水!”
少女焦急的嗓音在耳边回荡,接着她便伸手,用力撕扯起他的衣襟。他的衣服本就破烂,更加上在牢中受刑变得腐朽不堪,她一用力撕扯便发出哗啦一声,被撕成了几片没用的碎布。
“凌大哥,你身上好多伤!”她一声惊呼。
热气腾腾的水直接浸泡着满是伤口的身体,激起难以忍受的疼痛。伤口也开始崩裂流血,凌止水脸色一白,抓住于寸心在他身上慌乱摸索着的手。
“莫慌……”他咬着牙,勉强睁开眼睛。视线可及处是一个粗糙的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枝深紫色的花。
用力吸了一口气,他再次闭上眼:“你把那花撕碎了,丢到热水里来。”
少女匆忙应了,动作迅速的抓过花瓶拔出花枝,将那花用力撕碎了丢进水里。
花瓣在热水中迅速枯萎,撕心裂肺的疼痛像以往一样从骨髓一直蔓延到头部,凌止水痛得面色狰狞,一双粗糙大手在浴桶旁胡乱抓了几下,仿佛试图抓住些什么。
叹了口气,言伤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随后她便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要被捏碎般剧烈疼痛起来。还好于寸心有武功底子,言伤一边痛得将嘴唇咬出鲜血一般在心中这样庆幸着。
他抓得这样用力,明天一早这只手便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然而言伤要的便是这样的痕迹。一个在牢狱之中关押了二十年的男子,什么样的伤没见过,若她敢拿假的伤痕去企图骗取他的同情心,那么他只会被她推得更远。
他不是普通的人,他是凌止水。
因为偶然得到媚阳神功秘籍,凌止水十六岁便武艺超群。年轻气盛的少年不懂得收敛,一味炫耀自己的武功,却不知道自己已被小人于霸云盯上了许久。
直到于霸云杀了他全家,灭了他家族,凌止水方才反应过来。然而已经迟了,江湖中的武林高手集结起来,一口咬定他便是六亲不认灭绝人性的魔头,不顾他的申辩与解释,在于霸云阴险的笑容面前,他被投进了霸云山庄的牢狱。
整整二十年,当年的愣头小子成了历经沧桑的男子。每日受刑磨去了他对人的信任,看守人的嘲笑磨去了他对人的同情,机缘巧合逃出后,他去寻于霸云报仇却反被抓住,于霸云的讽刺让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
这时候男主角叶问秋与女主角贾妆正寄宿在霸云山庄,失去理智的凌止水抓了贾妆做人质试图逃出霸云山庄。然而龙套总归只能拥有龙套的命运,他带着贾妆只逃出了一段路,便被贾妆说动,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最后自尽而亡。
现在正是他逃出,还未见到贾妆的时候。贾妆是导致凌止水自尽的直接导线,言伤要做的便是阻止他见到贾妆,然后让他忘记仇恨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手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在逐渐减轻。
言伤看向靠在浴桶上面色苍白满是伤痕,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子,退后一步跌坐在椅子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次日。凌止水醒来,还未张开眼睛已然觉得不对劲。
他明明该被关在黑暗的牢狱里,身上带着冰冷的锁链才对。而现在,他身上盖着的是香香软软的东西,浑身轻松,甚至连多年来受刑留下的伤口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心里一瞬间进入警惕状态。
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颗有着柔顺长发的黑色头颅。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的衣物被尽数扒光,赤··裸的胸膛上盖着一床干净被子。少女就躺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睡得很熟,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