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伤盯着他轻阖的眼,犹豫了片刻,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指尖触碰到的是微微冰凉的皮肤。她怔怔把手放在他的脸上,开口道:“真的是你……”
离久听出她话语中不信之意,慢慢张开眼,眸光定定。
言伤匆匆将手缩了回来,慌张的揪住他衣衫:“……我很清醒,但我想你不太清醒……你莫不是在同我说笑?”
离久不语,只抱了她飞起,落在凉亭里。
她的衣衫还在滴滴答答往下不断淌水,他的一身青碧色长衫却是干燥舒爽,言伤试探着退了一步,以免将水沾湿他的衣衫,离久却是不甚在意,重新将她揽回怀中,阖眼眼睫一动,言伤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是站在了房中。
离久道:“可去换衣。”
言伤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已经回到了房中,她的手指却还紧紧揪着他的衣衫,忙丢开手,取了平日里穿的衣裙来,转眼看到他已负手立在窗边,并无回头之意,这才走到屏风后快速擦干身子,换下了湿透的杏黄裙子。
换好衣裙后言伤走到桌边坐下,又倒了杯热茶,小口啜饮。
她只觉得脑中乱七八糟,分不清哪件事情是真哪件事情是假的,整个人像是处在茫茫水云之间,眼前一片迷雾。
“你说的“吾心已动”,可是真的?”
离久不语,片刻后方颔首。
言伤望着他的背影问道:“妖对于情爱之事,悲欢离合,向来都是这样坦诚的么?”
离久并未回头,开口道:“人本没有悲欢离合,一切顺时而动,所谓悲欢离合,不过是因为被俗世中某人所牵绊,同那人分开,便是离,同那人团聚,便是合……”
这话虽然说得突兀,言伤却在一瞬间便明白过来。
言伤已然猜到他是何意,知道自己插不上话,遂握着手里茶杯,只望着他的身影,听着他继续道:“与人一样,妖本没有锦年枯岁,但遇上一人,心中挂念,这才有了所谓喜怒哀乐,锦年枯岁。妖心既动,何须隐瞒?”
言伤慢慢放下手中茶杯,行至窗前,也不去看他的脸,只望着窗外月色中那棵梧桐树轻声道:“你现在,便是有了自己的锦年枯岁?”
离久微微侧首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冷肃道:“吾名离久,同一人离别过久,便是吾之哀,吾之悲,吾之枯岁。”
离久向来少话,能讲话说到这样的地步,似已经是他的极限。言伤心中早已清明一片,侧首去看他的侧脸,只见窗外月色投射而入,映在他干净冷肃的侧脸上,半阖的眼里仍旧是平静无澜。
言伤弯了嘴角,伸了手去拉他负在身后的手,能感觉到离久微微一僵,却是放松了手,任她拉住他的手放在窗台上。
“离久,你看。”言伤看着交握的两只手,一只宽大干净,一只白皙纤细,知他性子冷淡,是以她克制着话语中欢欣,垂首慢慢道,“你总是负手而立,所以都看不到,自己的手有多好看。”顿了顿眼神更深,“同我的手摆在一起,就更好看了。”
离久垂眸看着窗台之上的两只手,身形平稳不动,他侧首看着她眼里掩饰不住的愉悦,眼里依旧毫无波澜,言伤却莫名觉得脸上一热,匆匆转开了眼。
“你不要看我……”
离久遂将头转回去,她安静下来,下一刻却听她声音里多了几分别扭和气馁:“虽然我的脾气很坏,语气也并不好,可是你一点也不留恋的将头转回去,还真的是不像你自己说得那样,已经心动……”
离久眸色一深,能感觉到她握住他的手温暖细嫩。这是一双完全没有干过粗活,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的手,她的脾气同她的手一样很符合她的身份,心中想着一件事,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离久正要将头再转回去,她却已经后悔般伸手抵住了他的脸,掌心一片温软,一触便让他心中一动,停下了动作。
她吸了吸鼻子:“算了,一眼尚且无法承受……你若再多看我几眼,我今晚一定会发热,快乐得无法入眠……”
说罢手指犹疑着,从他的脸上滑至他的白发,从发顶,一直抚弄到发梢,将那微凉发丝迷恋的捉在手中,反反复复轻抚着不肯放开。
离久伸手,将她的手从发梢拉下,并不回头看她,只是缓道:“夜已深,早些安歇。”
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并没有守礼的立即放开。言伤点了点头,他便放开了她的手。
言伤道:“你也早些安歇。”
离久轻颔下首,这才离去。
这一夜本是皓月当空,半夜却下了一场雨。侧身躺着的言伤忍不住去看窗外,江祖鹤已派人替她在窗外挂了灯笼,此时灯笼光芒黯淡,映得梧桐树在风雨中飘摇,大颗大颗雨珠打在树叶上,明明雨势很大,传入她耳中却是寂静无声。
想起自己方才对离久说会“快乐得无法入眠”,再看看眼前情景,心中一暖,她对着梧桐树怔了许久几欲起身,随后反应过来此刻已是夜深,于是便就那样盯着雨中的树,直到困得撑不住,这才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神清气爽,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晚睡带来的困倦之感。
言伤一心想着要去找离久,谁知霞雪伺候过她梳洗,却久久不离去,反而是犹豫着对她道:“……那南宫家的南宫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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