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薇离开后,陈佳林仍坐在那儿沉思着,显得心事重重。?( 〈 良久,他从转椅上起身,踱步到台球桌边,拿起了一支球杆,用橡皮擦起了枪头。见状,一直陪坐的韦富贵掐灭了烟蒂,走过来用一个三角框架拢起球桌上十五个红球,又摆正七个分数球。
“老韦啊,压在你我身上的担子都很重呀。”陈佳林俯身桌旁,一枪打散球桌上的那堆红球,心有所想地瞥了韦富贵一眼,征求意见地问道:“我对白总监的安排,你觉得怎么样?”
“白总原是会计专业人才,让她进入‘南疆百货’管理高层,的确是一个必要的、稳妥的安排。只是,把公司从资本市场里完全剥离出来,白总在股市上的精明才干,以后恐怕就难以挥了。若说目前给她安排的这份新职务,我看她是完全可以胜任的,但这似乎又有点委屈她了。”
“我之所以进行这样的调整,也是无奈之举,防患于未然嘛!”陈佳林对对韦富贵耸了耸肩,剖析地说道:“你知道,白总是我师兄带出来的身边人,但在公司里,她从不在你我的掌控范围里,我们对她也缺乏真正的了解。所以还是小心为上啊。再说了,你我对资本市场的那些游戏规则只是一知半解,手上并没有必胜的秘籍,如果过于倚重和依赖白总的个人本事,继续让她在股市上任意支配公司资金的话,我们恐怕很难掌控她的投资动向,而她一旦稍有意外或失手,则必将造成公司的重大经济损失,其后果将是难以挽回的啊!”
“凡事皆应做到未雨绸缪,我同意你的看法。保证中天集团能够稳健而可持续的展,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呀!”
陈佳林和韦富贵作为中天集团的两大股东和实际上的掌舵人,不得不劳心费神、深思熟虑,反复商议着公司里的一些重大事务和必须解决的棘手问题。
“老韦啊,我想起你的名字:韦——富——贵。你这辈子就是‘为’了‘富贵’,现在你已财了,也算是富贵了吧。呵,还是你这名字起得好呀。”陈佳林的脑海中思绪纷飞,忽然把话题翻了个十万八千里的跟斗云,微笑地说道:“对了,你以前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能混到今天这般人五人六的地步呀?我记得,当年你在西门桥做算命先生时,先是一次性就骗光了我奶奶多年攒下的棺材本,后来让我把你给逮住了,差点没扒了你的皮。可没想到你小子命好,被我师兄给搭救了,我还不得不收留你呢。你跟着我混到现在,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
韦富贵闻言呆愣了许久。他眯起双眼,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当年,他为了谋生而左突右冲、遍尝生活中的无奈、挣扎在社会底层混口饭吃的种种情景,历历在目,多有不堪回。
“呵呵,1986年的事,老皇历了。回过头看那是岁月如流,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呀!”韦富贵先是抚摸着下巴笑了,然后又恭敬地纠正道:“俗话说,‘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呵,说起我这‘韦富贵’的名字,俗是俗了点,听起来叫人见笑,但也算恰如其分哟。陈总用‘混到现在’这词汇不太准确吧?应该是说,我先跟着你,然后又跟着毕总,我们一起在家致富的路上携手并肩、共同奋斗,在艰苦创业的岁月中打造出了一个中天集团,又把它做强做大了。我也不过是水涨船高,在你们俩的提携下,才有了我今天的地位和财富嘛。”
“嗨,还是你老韦会说话呀!”陈佳林哈哈大笑,一出杆就把球桌上那个五分球直接打入球袋,夸赞道:“在中天集团里,这些年来,你也算是颇有建树的老人啊!”
“哎,实不足挂齿。”韦富贵目光内敛,为人处世的功夫已修练到家,深得“中庸之道”的精髓,虽心里慰藉无比,却十分谦逊地说道:“我是‘处事不必求功,为人不必感德’啊。”
“老韦呀,有时想起来,我真是非常感慨呀。”陈佳林放下手中的球杆,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地说道:“想当年,我师兄、我、还有你,我们都是一些社会地位非常卑微的人,那时就是想找一份正式工做,都难于上青天啊。为了混口饭吃,我是什么赚钱就干什么去,根本就不管它犯法不犯法。可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混出个什么企业家、社会慈善家的头衔和地位。可谁又知道今后的结果呢?这世事真是变幻莫测,总是让人看不透呀!突然间,我师兄就这么走了,一下子把我抬到中天集团掌门人的位置上。船大难调头啊,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在打鼓呀,就怕这几十亿资产的大公司说不准哪天就会败落在我手上啊!”
“俗话说,‘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世间凡事都有轮回,事已至此,我看陈总你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尽力而为之吧。当然,我会尽自所能,从旁助你一臂之力的。”韦富贵被陈佳林的情绪所感染,不禁思潮起伏,倾诉心曲,说道:“细想一下也是啊,‘无限朱门生饿殍,几多白屋出公卿’。毕总不愧是这个时代造就出来的旷世奇才呀!但凡经商者,说到底都是‘成功皆属偶然,失败乃其必然’。如今回过头看,当年毕总出来创业直到后来打造出中天集团,他的成功先就在于‘敢为天下先’。在整个九十年代,实际上他每次都果断地抓住了公司展的机遇,每一次都跨上一个台阶,公司这才有了今天。这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啊!”
韦富贵是一个善于总结经验的精明商人。他梳理着这些年来中天集团成长和展的整个过程,一时也颇多感想。
“你我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都是过来人了。”陈佳林将球桌上所剩的四个花色球逐一消灭后,心态轻松地放下球杆,耸了耸双肩,笑道:“这‘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啊。老韦,你快五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