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左岩走掉之后,整个警察局也迅速安静了下来。然后就是更加焦急和乱糟糟的抢救工作。虽然有警察不解为何不见守备司来人,但这个时候去追究这个意义其实已经不大了。事情过去了,还要守备司的人干嘛?来看笑话吗。
嬴守义面无表情的指挥着手下们抢救同伴,抢修大门,同时吩咐几队警察去下面监狱看看。得到的汇报是熊左岩没有释放一个囚犯,只是目标一致的去了那个叫余昭的囚犯所在的牢房。
“天花板破了个洞,看起来是被定点爆破的小型炸弹炸开的。然后……嗯,有几面墙被人弄塌弄烂了,应该是徒手拆下来的。在现场我们发现了一具石雕的巨熊,是熊左岩的烟熊。但那两个人不让我们碰,他们没有逃走。”
听着汇报过来的消息,嬴守义挥了挥手,依然面无表情:“抢修好破损的地方就行了。其他的……不要管。”“那烟熊……”
“说了不要管!你们管得起吗!”豁然回头,嬴守义的声调骤然提高了起来,仿佛声嘶力竭的咆哮:“堂堂警部,居然被几个熊家子弟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突破了!你们还有脸站在这里穿着这身衣服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老子都不怕的时候你们怂什么怂!联邦安静这多年,是不是连你们这帮混蛋的热血都安静了!?平日里的耀武扬威的劲儿哪去了?不是要保护法律不受藐视,保护警察的尊严,保护司法公正吗?刚才一个个都傻子一样的不敢开枪,现在人走了,知道开口了?你们既然根本就没胆量去管,还来我这里征询什么意见。”
咆哮声里混杂着嬴守义的愤怒和失望,混杂着屈辱和心痛,当他顶着巨大的双重压力去努力抗衡熊左岩的时候,让他彻底跌落谷底的却是自己手下的这帮饭桶。如果不是他们没敢朝熊左岩开枪,又怎么会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单人突破,这样的笑话说出去真的一点都不好笑。哪怕当时有那么一两个警察敢咬着牙豁出去地朝熊左岩开枪,他嬴守义也不至于失望到如此地步。然而……一个也没有。无论是平民出身,还是借着家里能量跑来镀金的各种二代,在面对熊左岩的时候,都因为那“得罪熊家”的可怕压力而选择了避让。
他再次深吸口气,平复下起伏不已的呼吸,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渐渐聚集起来但却低着头老实接受训斥的警察下属们,再次淡漠的说出那句话:“我管得起,你们……管得起吗?”
说罢,他愤然转身,孤身走向警局之外。远处街灯照耀过来,将他的影子模糊的拉长,长到人走了,影子还留在局里。
这一夜的七合市警局,安静的仿如鬼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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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家的祖宅坐落在市区南面的映静公园旁边,占地相对来说不算大,但胜在安静。特别是晚上夜深的时候,外面的街道上都很少有车辆行驶。这样的地方很适合静养,对于年迈的老人来说最好不过。熊家的当代家主熊凌就住在这里。
他当然算不得年迈,四十多岁正值壮年的年纪怎么说都不会显得老。不过从小在这里生活惯了,喜欢了这里的环境,加上睡觉实在听不得响声,所以继位之后便一直在这里住着。平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都是熊家的几位负责人跑来这里找他汇报商量。熊凌人不如其名,为人做事不求凌厉果决,求的是稳妥不失。说白了就是才能不够,只能守成而无法开拓。不过对于一个传承了千年的家族来说,这样的性子也是好的。只要守好家业,不败家败业,就行了。
但守成并不是说没脑子,稳妥也不是说不会做坏事。大家族家大业大,钱多人多,良莠不齐的熊家子弟也就多。有投机倒把的,有贪婪成性的,有阴险狡诈的,有成事不足的。这样的一个大家族如果没有几件触犯法律的事情,那是根本说不过去的。不过家族大也有好处,这种犯法的事情,总能有办法遮掩过去。虽说警察多半知道,但很多时候,却又没有什么办法,一来没什么具体证据,二来也不好得罪对方。正如警察局长嬴守义之前说都,他敢,手下的那帮平民出身的警察却不敢。所以,也就那样了。
类似的事情七家里有很多,就算是比七家弱小些的其他大家族也有很多。大家彼此知道彼此心照不宣,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摆上台面去指责讨论。那样毕竟有五十步笑百步的嫌疑。只要不是大到叛国这样的罪名,每一个大家族都会设法保护包庇自家的子弟。
当然,上述这些都是建立在这个大家族不会破败倒塌的情况下的。等真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这些平时大家相视一笑的小事,却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时此刻,安静的熊家祖宅里,七合七姓的七家家主,多年来首次齐聚一堂。
所谓何来?
灭熊而来!
当其余六家的家主又或代家主联名而来的时候,刚刚才睡下的熊凌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从市区那边的灵堂赶回来的时候,知道儿子必定会和熊远仪有一些交谈甚至交易,甚至事后有人汇报熊远仪逃跑的时候,他也没有多管什么。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做什么事情都很有分寸,是很好的家族继承人。而且熊家也很有可能会在他的手下发扬光大。所以守成了一辈子的熊凌其实很想立刻就传位下去,自己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老人,轻松自在。
儿子既然没什么问题,那么问题只能出在那个曾经是自己女儿的女人身上了。然后,当他看到六家同时递过来的一份一模一样的有关熊家所犯律法千两百条的时候,便意识到那个女人居然在离开之前,还朝这个家里丢了一把火。
一把要烧了熊家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