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俨然是萧杀的寒秋,但院内,却宛如暖春。连刮面的西风到了这里,都仿佛成了带着芳香的春风,温柔得像情人的呼吸。幽柔的琴声反复弹奏着一个调子,琴声来自一座小楼。楼下面临着一湖春水,用红漆雕杆围住。翠绿色的湖水、朱红的栏杆。雕花的窗子里,湘妃竹帘半卷,花影朦胧,人影也朦胧。
项重华停在了这楼前,仰头望着楼上的人影。暖风迎面而来,吹起了他的青衫。
一旁的老鸨陪笑道:“若邪姑娘就住在这里。”
项重华点头道:“如今美景,倒也不辜负佳人。”
老鸨道:“您先在这等一等,老身这就去和她打个招呼。”
项重华蹙眉道:“我给的钱难道不够吗?”
老鸨一愣,忙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绰绰有余。”
项重华沉声道:“既然够了,你为何还要在此多事?”
老鸨忙解释道:“老身哪里敢跟贵客您过不去?只是这若邪姑娘性子实在古怪。她若是不愿意,哪怕您把金山搬来,也休想见到她一面。”
项重华道:“所以,你还得争求她的意见?”
老鸨向他行了个礼,道:“教您见笑了。”
项重华负手道:“人都是贱骨头。越是难摘到的花,就越觉得精贵。看来这位若邪姑娘的确深谙此道,也难怪她能够这样颠倒众生。”
老鸨讨好道:“您可真是聪明人。我们这些小伎俩,在您面前,根本不够瞧。”
项重华笑道:“你若是问她,她一定会决绝。若是这么容易就让我见到了,又怎能显出她的精贵和与众不同?”
老鸨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地赔笑。
项重华望着小楼上的窗子,道:“她希望我能不厌其烦地来找她,而她则会一次次拒绝,直到我快放弃之时才忽然屈尊见我,让我受宠若惊。我若放弃了,她一定会很失望。她渴望见我,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要我珍惜她。”他淡淡一笑,道:“可惜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老鸨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条黑影飞上了小楼,割断了半卷的竹帘。竹帘落在了地上,一个风姿绰约的绝色丽人,正坐在窗口,调弄着笼中的白鹦鹉。
项重华见过的绝色美人绝不少,艳丽如息丽华,冷艳如霜月,娇俏如杜若,脱俗如覆影,还有风华绝代的息雅。但见到若邪,也不由被其艳色所震。
她也许不是最美的,但绝对最耀眼、最独特。与其他美人的柔美不同,若邪的面容棱角分明,于柔美中透着一种坚毅,另带着些许邪气。她的眉骨略高,鼻梁极为高挺,嘴唇也比寻常美人丰满得多,一双宝石般的眉目眼角高挑,显得既魅惑,又冷傲。
项重华向老鸨道:“现在可以上楼了吗?”
老鸨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忙道:“可以,可以。您这边请。”
若邪微微低头扫了一眼项重华,道:“客官既然这么性急,为何不直接跳上来?”
项重华莞尔一笑,道:“也好。”纵身一跃,跳到了与楼层相齐的高度,手指抓住窗棱一用力,身子略微缩起,便到了若邪身边。
若邪已经退到了屋里,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正要举杯,杯子已经被抢在了项重华的手里。
若邪定定看着他,道:“这杯茶不是给您的。您虽是雁字楼的贵客,却并非奴家认可的客人。”
项重华微微一笑,道:“在下这杯茶也不是为自己抢的。”他将杯中茶水倒在痰盂里,又用茶水涮了几遍茶杯,然后交给婢女一大块金子,吩咐道:“去买最好的茶叶来。”向若邪笑道:“这样的茶水只能漱口涮杯,怎能配得上绝色佳人?姑娘虽未将在下当客,在下却已把姑娘当成了驱使身心的主人。”
若邪忍不住一笑。
她不笑时,透着一种冰窟般神秘而诱人的美丽,笑起来时,则散出一种火焰般的邪魅。项重华也不由看呆了。
若邪抿嘴道:“若是奴家为您奉茶,您可否也会嫌弃茶叶粗鄙呢?”
项重华笑道:“纵然是普通的树叶经由姑娘的柔荑摆弄,也会成为上等的佳茗。”
若邪捧上一杯茶水,向项重华行了一礼,道:“多谢客官谬赞。”
项重华接过茶水,也回了一礼,道:“现在,姑娘可否认可了在下呢?”
若邪浅浅一笑,道:“客官好口才。”
项重华道:“油嘴滑舌的男人一向没有什么出息。”
若邪道:“男人油嘴滑舌不过是为了骗女人,和有没有本事根本没有关系。看不起能说会道的男人的,一定是个笨嘴拙舌得连女人都搞不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