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一节

生了什么，只要你跟我说，天涯海角多困难的生活我都愿意跟随着。可是，这又算什么呢？一个电话，一句分手，就那么天涯两相隔。这么久了，从来没有问过我过得如何，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连一封信都没有写给我！哎，可是现在呢，我也根本没有力气再抱怨了。

    病床上躺着一位让我根本认不出来的病人！旁边坐着伯母。病人还在极力想告诉伯母什么，伯母只是在哭，哭的没有声音。伯父没有在这里，伯父的腿脚不利索，应该来看过之后就回去了吧。房间很小，只有这一位病人。像这样的疾病，应该都是单人的吧。毕竟没有人会愿意跟得了一个绝症的人住一个病房。床上躺着的这个病人，一眼看上去，根本就不是方天星。臃肿的脸，是一种病态的肥胖，身体里面像是被注入了水一样。本来稍稍长的头发斜斜的刘海，清秀的脸庞，都显示出他的帅气。可是，那一头乌黑的头发，现在一根都没有剩下。脸上蜡黄，如果他不动，或许我会以为是一尊蜡像。他的手上还挂着吊瓶，里面装着颜色跟普通药水不一样的液体。伯母的眼睛红红的，一直抓着方天星的另一只手不放。

    “天星？”这一副让我不能相信的情景，让我的好奇心和怜悯心一起发作，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当他回过头来看我的那一瞬间，我才真的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出来，这位病人真的是方天星！那是一种只有我才能辨别出来的眼神，只有他看见我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的感情。然后他看到我进来，嘴角上扬了一下。

    “香香！你来了啊！”伯母赶紧起来，将我领过去，让我坐在方天星的身边。

    此时的方天星，一直闭着双眼，眼里的泪水从眼角处渗出，一滴一滴，打湿了枕头。我看到他靠近我身边的这一只手一直紧紧攥着拳头，可是手上看到的几乎只有骨头。手背上因为长期挂吊瓶，已经被扎成了暗紫色。尽管他攥着拳头，看得出，他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你得这个病有多久了？”我看了看放在病床旁边的一个记录本，上面写着病人得的什么病，写的每天记录身体的体温什么的。我知道，这种病，根本就救不活。

    方天星咬着牙，不想说话。

    我保持着自己的情绪很稳定，不想带着哭腔来这一场对话：“怎么，难道你还要跟我一直不说话？就这样等到你永远离开我？现在，你就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况且，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不想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吧？那么，你就跟我聊聊，这件事以后有人问起来，我也算是给关心你的人一个交代。”

    天星慢慢睁开了眼睛，但是他却选择眼睛望着天花板：“你说得对，假如我明天就离开这个世界，我的朋友，我的那些昔日的同学也不会知道我是因何离去的。我这一辈子，二十几年，都在为了一个‘钱’字拼命。但最终还是因为没钱，我选择了放弃。跟你说分手的时候，我就已经查出来了。因为考研嘛，我去体检了。为了瞒住这个疾病，我花了很多钱请医生给我做了一个假的证明。当我知道自己有了这个病，我知道我必须要离开你。假如我们的感情再继续下去，真的到了我离开的时候，你会更不舍。好在，我们当时距离很远，这样说起来，也省了很多事。这个病，我问了一下医生，医生治愈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期间的花费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普通人得了这个病，一般都是在家等死，即使能治愈，人的命也不过会多延续个三五年。但是对以后的三五年来说，什么事情都没法干。而且，还要再继续花费巨大的资金投资在药物上。我根本就没机会多虑，这样的病放在我身上，我只能乞求老天爷能多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攒一点积蓄给家里。这一年，我虽然名义上是在上研究生，可是我辍学了，我找了好几份高薪但却无人去做的职业，有的高空作业，有的是进入带有毒性的环境里，有的是充满了辐射。我知道，我只能利用这点时间赶紧赚多一点钱。我不是个贪钱的人，我赚钱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走了，我的父母谁来照顾呢？这个问题我死了也不会瞑目的。我把这一年的钱存了起来，让银行每各月把利息打给我父母。真是可笑，我这一年竟然赚了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钱！可惜，我无福消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