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舍出嫡长子,我终于彻底断绝了你那些叔伯们染指镇北军的指望!”良久之后,江天驰才收拾了下情绪,淡淡的道,“但这只是避免他们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用一句话抢走我辛辛苦苦的成果——镇北军,那时候到底还不是我的!”
“其后的几十年里,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用尽心思的学习将帅之道——托我有个好儿子的福,你叔祖父非常同情我的‘遭遇’,虽然说他大部分事情都听你皇祖父的,但自从丹儿荒废后,你叔祖父却明显的偏向了我!”
“不但教导我时毫不藏私,甚至亲自出面阻止了自己独子的投军!”
“当然,最让我感激的,是我表现出足以独当一面后,他立刻致仕回京——说什么旧伤在身,北疆的气候不适合调养身体?其实他少年时就跟着你皇祖父在北疆跟胡人拼命,最习惯的气候就是北疆!反倒是桑梓夔县,多年没回去过,倒是不适应那里了!”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他怕自己留在北疆,对我确立镇北大将军的权威不利!”
江天驰举目远眺,怅然说道,“我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豁出你哥哥一个人,我得到了镇北军,得到了在家族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有了保全妻子儿女的能力,而且上天又送给我一个幼子,拥有不逊色于长子的天赋不说,由于长子的经历,你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与栽培……无情一点来说,这其实是一笔赚了的生意!”
“但我没想到我埋头算计镇北军的兵权时,朝堂的局势,也在不断的变化着!”
“二后之争是咱们家赢了,可谷氏余孽却始终杀之不尽!”
“到底谷太后摄政三十来年,也不是白混的!”
“而且楚氏皇族人丁不算单薄,又没干过什么天怒人怨民心尽失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甘心被谷太后摄政三十多年后,继续受咱们江家的左右?”
“那楚维桑虽然称不上惊才绝艳,相比他的父亲可争气多了!不趁他羽翼未丰气候未成之前先下手,难道等着他一点一点攒足资本后踩着咱们江家人的尸骸,成就中兴之君的声名?!”
江天驰苍凉的叹息,“我怎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所以父皇又舍弃了四姑?”江崖霜冷淡道,“谷太后虽然乱政长达三十余年,但因为薛相在治国上可称才华卓绝,前瑞的国力不曾因此受到太大折损,对皇室当然也不会有太大的怨恨——就算有,也都归咎于谷太后,楚氏总是值得同情的!想让天下人认可大秦代瑞,当然得让瑞帝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不然别说堵住天下人的嘴,场面上都敷衍不过去!”
弑母杀子害妹——这样的罪名只要让个正常人来说,没有不骂楚维桑丧心病狂的!否则,怎么能做江家上台的遮羞布?!
江崖霜的目光从脚下灰黑的地面起,掠过附近的残垣,一直到远处倾颓的宫墙,江天鸾还在世时的景象与此刻的残败交错浮现,那些积压心底已经数年之久的情绪似乎酝酿到了极限,澎湃而咆哮。
但他的语气终归为淡漠,“四姑换来了大秦代瑞,我江氏的九五至尊位!那么现在,父皇又想用儿子换取什么呢?”
“……”江天驰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儿子这样的态度与措辞,星光下看去,他身上的麻衣似乎颤抖了片刻,才低声道,“你觉得为父,又还能换什么?”
江崖霜垂目,久久不语。
江天驰也沉默了好长时间,方继续道:“冯汝贵,不过是其中之一!”
他这话头起得突兀,但他知道,江崖霜是能够听明白的,所以自顾自的说下去,“无论哪朝哪代,似他这样的人其实都不少。他虽然做得格外无耻一点,但有时候,这一类人,还真的缺不了!当年二后之争时,他也算出了不少力!”
“不仅仅是冯汝贵那样不问正邪善恶,只问利益的人,自从你皇祖父入朝,以谷太后盟友的身份加入到朝堂这一滩混水起,想要站住脚,注定不可能太拘着规矩,行行色色的人与事……”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似在思索着接下来的措辞,“要说他们也算我江氏的功臣,可这不是他们自恃功劳到鱼肉百姓目无法纪的理由!这等于是在坏我大秦的基业!”
他淡淡的道,“你看之前南方民变就是个例子!我不过表了个态要抬举你八哥——朝堂上到今天,都没议出你们兄弟两个往后到底谁继承大宝,他的旧部就胆大妄为到了视黎庶如猪狗、视国法如无物的地步!”
“举国上下,朝野之间,有多少这样的人?”江天驰的语气里,有着深沉的悲哀与无奈,“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北疆,对于朝堂、对于各地的吏治,只能通过探子回禀了解一二。但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所以薛畅的死,无论你皇祖父,还是我,都是真的痛心!”
“如果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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