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江太后脸色不太好看,这才二月初,两个月后是四月,就算算上粮草送去西疆的时间,恐怕也撑不到秋收!何况时间到了秋收也不是说马上就能变成镇西军的粮草的,毕竟还要收割、征收,再押送进京,入库,完了再拨调……
“各地府库大约能筹集到多少?所费时间呢?”
薛畅的回答仍旧不是很乐观,主要是个时间问题,京中距离沙州虽然遥远,但好在国库里的粮草都是现成的,懿旨下去马上就可以开始调集、安排运转。但各地府库就麻烦了,看在朝廷的份上他们不敢不给,但给多给少就难说了。
而且也不可能每个地方的府库都派人直接送去沙州——在薛畅的考虑中这些还是其次,他最担心的是,大瑞目前的政治环境下,这种突然插出来的征粮,肯定会给底层的黎民带去一场浩劫:“朝廷征一,层层下达至庶民,恐已言十,如此,应急之策却成了苛政,岂能不失民心?!西疆战败、镇西军痛失辎重虽然也涉及国本,但目前看来还只是一隅得失,一旦为此惊扰庶民,却是关系到社稷的安稳了!”
“尤其,眼看着就到了春耕之际,若在此时扰民恐怕……”
江太后闻言深深的皱了眉,深知自己家那些党羽是什么德性的她,太清楚薛畅的担心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了!
……也不能说江家党都是些贪官,主要是目前的政治情况就是,只要靠好了江家,犯了国法也有人说话。手握大权,又失去了制约,贪欲岂能不横生?当然也有人持守得住——但守不住的肯定是大多数!
“春耕不好,秋收必受影响!到时候雪上加霜,其后果,怕是连镇北军那边也要受影响!”薛畅还没说完,“所以臣建议,西疆或北疆,是否可以考虑议和?”
这话听着实在沮丧,刚刚还帮他证明过的易太章便怫然不悦道:“薛相此番言论虽然是从粮草难以为继上考虑,但也太过了吧?不说其他,就说西蛮与北胡,哪一边不是贪得无厌之辈?!尤其此番镇西军大败,西蛮可谓是气势如虹、北胡虽然连败,得知此讯定然也将心生冀望!这眼节骨上咱们却去提出议和,岂非是自投罗网,由着他们狮子大开口?!”
“镇西军此番大败是因为辎重毁于奸细,事情过于突兀,全军上下都措手不及所致!”薛畅平静道,“并非真正的兵败!只要粮草接上,军心稳定下来,想来不难反攻!届时西蛮锐气受挫,至少北疆如果提出和议,咱们吃不了大亏的!”
本来北疆就一直落在下风,只是江天驰既想一举竟全功,又不愿意折损太过,采取稳打稳扎、徐徐推进之策,这才十分耗时间。北胡那边这两年可以说是苦不堪言,如果能和谈,他们巴不得——大瑞在西疆失利确实可以带给他们狮子大开口的指望,但正如薛畅所言,若镇西军打一个漂亮的反击战,北胡的希望破灭,肯定也会乖乖儿谈了。
江天骐脸色阴沉:“镇北伯承先人之志,筹谋多年才有今日之局,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
彻底干掉北胡,是秦国公时就有的打算,然后是济北侯——如今秦国公还在卧榻,济北侯却已经先走一步,再也看不到北疆的宁靖了。
江天驰好不容易借着叔父过世的机会坑了北胡一把,才占到先手的优势,倘若就这么为西疆买单而错失彻底铲除北胡的良机,不说从江家上下两代人付出的奋斗上考虑,就考虑这种机会以后不定再有,也难怪江天骐接受不了。
而且江天骐敏锐的察觉到:“薛畅话说的好听,分明就是在替秋静澜那小儿开脱!”
听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什么“四年前阮清岩曾上书要求修缮两关”、什么“大败是因为辎重毁于奸细”、什么“并非真正的兵败”、什么“不难反攻”……最后过渡到议和,不就是在暗示众人,这次镇西军吃了败仗不能很怪他们,只能怪奸细太狡诈,而且接下来如果采用了薛畅的建议,镇西军果真反攻犀利,那江天骐保证,事后薛畅绝对会抓住这一点不放:“先前兵败固然有过,其后反击也算戴罪立功了!”
江天骐自不希望秋静澜这么好过关!
“总之,先将国库中可以调拨给镇西军的粮草运转去沙州,命他们无论如何守住落凤关!”以前就说过,江太后的政治能力就那么回事,所以听来听去也是难以决断,索性她到底有这么多年被推在台前的经验,还分得清轻重缓急,“绝不能让西蛮进入相州!”
户部与兵部一起去办这事——镇西军无米下锅的窘境既然已经作出了应对,那么接下来就开始讨论追究责任了!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