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婆子得了消息匆匆进了承瑛堂,见到廊下的小丫鬟在斗草玩,你推我一把,我啐你一口的模样,恨得牙根发痒,高声道:“你们这群贱蹄子,一个个竟都在这里钻沙呢?贼奴才,还不快去喂雀儿扫院子?”有一个丫鬟略走得慢些,就被她狠狠地揪下一块肉来,疼得那小丫头眼眶含泪,却不敢叫。她打起帘子进了正房,竟往碧纱橱仙楼上去了。
见贾敏又跪在佛前锦垫上诵经,屋里静悄悄地,只鼎里的檀速香袅袅升起烟雾。她也不敢言语只静立在旁等贾敏功课完毕起身。史婆子忙搀着贾敏往椅子上坐下,又沏了杯热茶递与贾敏。
史婆子不免有些埋怨道:“太太整日家只顾着佛前诵经,这身体如何吃得消?太太发慈心为柳氏诵了这么些天的经也尽够了。如今这可不是丢开手的时候。我听老爷身边的小厮们说那贱种讨老爷喜欢得不得了,现一刻都离不开。这怎么成,白叫那贱妇得意,总得想个什么法子好……”
话未说完,贾敏忙打断道:“妈妈又说这个干什么?好赖玉哥儿也是我侄儿,他得老爷高兴,我也没什么不乐意的。”史婆子惊道:“太太说的这是什么话?那贱种也配……”“妈妈慎言,这么诋毁他有什么意思?我如今是看开了,这万事都是强求不得。”贾敏叹道。
“太太怎么说起这丧气话?且别灰心,要治她们,老婆子多的是法子。”史婆子阴狠道。“妈妈,自上一回事,老太太就疑心起我来了。若不是柳滢出来,我现在能落个什么下场?妈妈,别再有什么想头了。上回是她们没防备,这回老太太把他当眼珠子似的,看得严严实实。妈妈,咱们可别再犯傻了。”贾敏拉着史婆子的手恳切道。
“太太,竟就这么算了?”史婆子不甘道。“不这么算了还能如何?自父亲去了之后,咱们家就一日比一日不得劲,虽说还是国公府,但是哥哥们都不怎么出息。大哥哥,妈妈也是知道的,只在酒色上用心。二哥哥,虽说勤勉,现也不过是个主事。就是父亲还在,林家要兼祧,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不过是我嫁过来十几年无妊,自觉对不起林家罢了。”贾敏颓丧道。
“太太,可苦了你了。”史婆子两泪交流道,自从国公爷去后,府里是不景气了,连太太的腰杆子都挺不直。“妈妈,说这些话做什么,平白无故……”贾敏眼中也是珠泪莹莹,哽咽道:“如今我不过是过一日是一日罢了。”“太太……”史婆子涕泪满面,她也算是个忠心的。
贾敏抽出帕子拭了拭泪道:“妈妈也别为我伤心。我给妈妈在城外置了个小庄子,妈妈且把这地契和房契拿去。”她从身上解下一个乳白绣墨竹的荷包递与史婆子。史婆子叫道:“太太这是做什么?我要这个做什么?”贾敏道:“我把妈妈一家子都放出去,以后做个良民,有了这个小庄子和两顷地,妈妈从此做个老太太,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岂不好吗?也不枉服侍了我一场。”
史婆子还要推辞,贾敏忙道:“又不是出去了就不能进来看我?妈妈尽可以日日来给我请安。再者,我看张嬷嬷对妈妈眼神不善,似是要跟妈妈作对。她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就是我也不敢跟她硬顶,何况妈妈?还是避避。”
“太太,我怎么舍得出去?”史婆子还要放声大哭。贾敏忙握住她的手道:“横竖我屋里的大丫头都是你□出来的,妈妈且放心。横竖把我屋里的事交接清楚了还要几日,妈妈现在不必伤怀。”史婆子点点头,两眼一片汪洋,只是伤心,任什么也看不见。
且不提这头贾敏如何细细劝慰史婆子,且说林母费尽心力千挑万选选了几日,给林珩选了四个规矩严谨、心术端正的教养嬷嬷。一日早饭毕了,林母传上来与林珩看了。这官宦人家备这些教养嬷嬷,一则是为了教家里的哥儿姐儿们知道礼仪,仪容仪表讲究“正”“洁”绝不能衣冠不正就见人,坐立行卧要讲究姿态端正从容,见什么人该怎么称呼,行什么礼,有哪些见面礼仪,怎么自称,怎么与长辈对答,甚至连与长辈对答的声音、语速都有严格的规定。怎么饮食、用膳时不能发出声音,怎么迎客、待客,座位的次序如何安排,怎么笑,大笑露齿则嫌轻浮,怎么拜访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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