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也不自知,最是倔傲清高、骨鲠方正不过。”
“因着爱兰,又不像常人爱一样事物定要摆满了庭院,院里不过养着两三盆兰花,俱是他亲手养的。平日并不教下人们碰,便是他浇水除草也要先沐浴斋戒一番,说是怕唐突了。素日眼里心里也只有兰花,整日唧唧咕咕地和花草说话。哪怕是娶了妻子都不改脾性。”
说到此处,越岚微微一笑,不再说下去,熙成帝瞧了一眼他道:“肚里还有话怎么不说了?”越岚笑道:“再不说了。人家的事我白饶舌成什么样子?”熙成帝笑道:“横竖是朕要你说的,再不会这样想你,你只管放胆说去。”
越岚俏皮道:“谨遵圣谕。说来也好笑,有一日方寔不在家,他夫人见雨大了,怕兰花挨了雨淋,便把它搬到游廊上,见它风姿特秀,起了赏玩的心思,谁知方寔正好撞见了,勃然大怒,小夫妻便拌起嘴来。说了一句话儿,把他夫人气得要上吊。”熙成帝好笑道:“你连人家的闺房密事也知晓?”
越岚红了脸,辩道:“再跟臣无关了。只因我们两家是紧邻,就隔着一道墙,他们一时吵嚷,臣才听到的。”熙成帝笑道:“你还未说方寔说了什么话儿?”越岚小声道:“方大人说了句‘你哪里有兰花洁净?’”熙成帝叹道:“果然痴心。”越岚也道:“人无癖不可与交也,以其无深情。”
熙成帝将头一点:“还是爱卿解语。怪道只有他听见的是笑声,因他再无凡心也不沾染丁点尘俗,是个透极了的玻璃人儿。”越岚愧赧道:“可见臣再不及他了。我们不过是俗人自惹猜疑罢了。”熙成帝看了他一眼:“你也不必自谦。他这样的人很该到深山穷巷里头去才是。若人人都学他一般,多少英才也蹉跎了。”越岚点点头道:“皇上看得起臣罢了。只是这神灵感应之事,皆是因圣天子在位,恩德加于四海,才会有这盛世太平祥瑞之征兆,再难得不过了。”
熙成帝笑道:“怪会说话的。也罢,朕也有个立庙敕封的想头,明日就降旨着人办理。只是得寻个人做篇好文章剖明朕意才是。”越岚笑道:“这倒也易得,有个现成的人选。兰台寺大夫林海就有一只生花妙笔。”熙成帝赞同道:“就是他了。他的文章朕也是瞧过的,果真是满口余香、众芳摇落,令人遐而多思。”君臣又叙了一回话,才各自分手。
到了夜里,已是三更了,熙成帝犹在批阅奏章,旁边的吴辰光不知提醒了几次圣躬要紧,熙成帝只不理会。待搁了笔,熙成帝长长地叹了一声,拒了太监们的伺候,只披着衣就要出去外头走走,看看月亮。吴辰光都快急哭了,这更深露重的,若是明日有个咳嗽,他这个脑袋也不要了。
但又不敢狠劝,只因这熙成帝素日的脾性,就是听不得三回劝。若是一二回还好,他也不是那样固执己见的人,好歹能体察下意。若是过了三回,他的古怪脾气就上来了,他这么做自是有他的理在,你弄出这么一副死谏的模样,是不是在拐着弯儿骂他糊涂昏庸,还是为了博个忠臣的名儿,倒闹得他不成人形了。因此最恨人三回劝。
吴辰光只得老实地跟出去,连摆个苦脸都不敢。熙成帝望着满地冷冷的寒霜,慢慢地踱起步来。吴辰光肃立在一旁的黑魆魆影里,并不敢扰了熙成帝的思绪。熙成帝此时却再细细地琢磨着这神灵感应一事,他犹不解的地方在于这仙人为何只在玉梨巷显灵?他这显灵又有什么意图?
既不是救苦救难也不是降妖除魔,怪可疑的。熙成帝细细地将众位大臣奏折上、和探子报上来的各人听到显灵的话,细细想了一遍。众人口吻与密探所报相合,没什么出入,也就是没人隐瞒。这点倒是不用疑心。每句话似有所指,又不见得有什么真意。许是凡人难解神仙意,哪怕他是天子,不过也是肉胎凡躯。熙成帝想得都有些头痛起来。因天色太晚,明日又有早朝,只得怏怏回去安歇。
隔日就降了圣旨,敕封仙人为‘灵感昭圣天王’,着内府拨款、工部督造,赏发帑银一万两,建造庙宇、塑立神像,并赐祭田八百亩,日供香火之费。又命林海写篇昭告天下晓谕百姓的诰文及碑文。
待庙宇落成,圣上还要亲自前去拈香参拜。宋芝山但是有些嘀咕,但一应花费俱是皇帝内库里头的银子,他也不好说什么。林海倒是有些好笑,但圣命已降,他也只得老老实实地搜肠刮肚,预备着做篇盛世难得、花团锦簇的好文章来报效圣恩。
作者有话要说:如V第一更。自知笔力有限,谢谢进来捧场的妹子们了。你们都是我的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