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掌科举,秋闱算是今年礼部的头等大事之一,而京城乡试在天子脚下举行,更须谨慎对待。去年义忠掌礼部,私下招揽了不少贤才,义直看着眼热,务必要将今年秋闱办得花团锦簇,一是显出他的手段,二来也可亲近亲近这些清流文人。义直从袖里掏出一份折子,交由来舟呈给熙成帝阅览。这是他与礼部诸位大人再三商讨之后,才确定下来的主考官名单。
熙成帝略略翻阅,用朱笔圈了个人名,发还给义直道:“就张友罢。你把折子送到内阁去,让他们拟旨发下。”张友乃国子监司业,从四品,熙成三十年进士,资历是足够了,人又耿介刚正,在儒林中素有清名,主持乡试绰绰有余了。义直淡笑,张友素来孤傲,与哪位皇子都不亲近,如此也好。若是父皇点了祭酒李守中,那才有些棘手。这位可是联姻荣国府,而荣国府又是义忠手下的一条忠狗,虽说他总是一副忠正的模样,谁晓得是否已经投了义忠,不用他是最好。
义直又与熙成帝商议了几句。信义亲王却是来商议河南省赈灾款被贪污挪用一事。熙成帝冷哼一声:“贪鄙之徒,死有余辜。”信义亲王义愤填膺道:“儿臣听闻河南受灾百姓多死于饥饿、瘟疫,这些贪官不但残害百姓,还辜负了父皇悯民的一片心意,简直罪大恶极,非族诛不能平民愤。”熙成帝接过信义呈上来的奏章,皱眉道:“怎么量刑如此之重?”首恶诛三族,余等从犯诛一族,半个河南省的官员都折在里头了。
信义愁苦道:“河南省十室九空、饿殍遍野,百姓过于悲愤,几乎要酿成匪祸,幸河南道监察御史觉察其弊,及时上报朝廷,左都御史林海赈灾有方、力挽狂澜,才未铸成大错,故而不重刑,民愤难熄。儿臣与刑部诸大臣商议了,不如按旧例,首恶不要拿入京城问罪,直接在当地处斩,以畅百姓愤懑之情,告慰枉死百姓在天之灵。”
熙成帝不悦:“此案尚未审理明白,如何能草草杀之?”信义见熙成帝神情狐疑,情知其起了疑心,认错道:“儿臣糊涂了。”河南总督荣威是熙成十二年的进士,是熙成帝惯使的老人了,河南离京都不远、素来丰饶,他能混到河南总督,绝对不是糊涂虫。熙成帝对他的性情才干多少也有几分把握,不然不会以一省付之,如今他做了如此该死的事,究竟是心大了,还是有人支使,这可耐人寻味。
熙成帝是有心要审个清楚明白,冷声道:“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审理,十日内给朕弄个水落石出。”信义躬身领命,此案马脚颇多,蛛丝马迹指向义忠亲王,刑部诸大臣多少知道点实情,想一床大被掩过,不愿得罪现今如日中天的义忠亲王。他倒是不惧,二哥地位固若金汤,他不犯错,怎么轮到他们出头。只是此案由他接手,他须得掌握分寸,免得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个义灭兄长、不够友悌的印象,但又不能显得太过无能软弱、无视律法、亲亲相隐,这就要显出他的手段来。何况还有长兄义直虎视眈眈、三兄忠顺权掌大理寺野心勃勃?
熙成帝又意味深长地添了一句:“可别尽弄些虚的来糊弄朕。”信义心脏一阵狂跳,噗通一声,双膝着地,咬住牙根,郑重道:“儿臣绝不敢欺君。”熙成帝方温声道:“起来罢。你用心办差,朕心里便欢喜。来舟,搬个绣墩给老四坐吧。”
信义一丝不苟地谢过座后,才斜签身子坐下。熙成帝端起珐琅黄地金龙戏凤茶盅,喝了一口茶,温煦道:“铮儿和钟儿的婚事可都定了?”信义微笑道:“已与李家、陈家下过定礼了,只待钦天监择了吉日与他兄弟二人成亲。”熙成帝颔首:“这也罢了,他们的事由内务府操办,倒也简单。”“全赖父皇恩德,只是还有件事,也得劳烦父皇,不知钺儿的婚事可有着落?”信义笑嘻嘻问道。
“你倒是会使唤朕,钺儿是你的独生嫡子,自然得细心寻访个淑女以配。朕已有几户中意的人家,明儿便叫你母后传进宫来,让你媳妇和你母妃一定仔细瞧瞧,必得选个才貌双全、贤能淑惠、样样周全的大家姑娘才行。”信义玩笑道:“偏父皇这样看重他,儿臣看他,笨得很。”
熙成帝淡淡一笑:“钺儿是个明理大气的孩子,颇通《太祖圣训》。”信义心里一惊,父皇竟如此看重钺儿?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了很久,总感觉怎么写味道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