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方才归家理应去拜见林母,林珩心绪不佳,略略叙谈了两句,在承瑛堂甬道前便分手而去。林珩怅怅在梧桐树下呆立了片刻,恰巧一片黄叶从树上飘落,砸在林珩的眼睛上,他才回过神来,怏怏不乐地往如是园内的倚玉轩走去。倚玉轩还是他幼时启蒙的书房,后来他去赵家上学,倚玉轩便锁了起来。
这阵子他在家的时候长些,林母才说要给他收拾一处清净之所念书,秦氏便把倚玉轩收拾出来。倚玉轩藏书颇丰,卷帙浩繁,林珩心甚喜之,平日里无事便喜在书房内消磨时光。如今他心烦意乱,便想着到倚玉轩里静坐一回,洗心涤虑,自省己身。
时近中秋,如是园中的桂花开得很好,一树一树的,满园子都是桂花清郁的芬香,沁人心髓。走到倚玉轩,院内植着两株古桂,碧玉般的叶子间细细碎碎开着许多米粒大小的黄花,香味更是馥郁。林珩走到门口,早有丫头打起帘栊,他回头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你们都出去散散,不必进来伺候。”丫头小厮们都答应了,有的出了院子去园里逛着玩,有的结伴在廊下坐针线。
林珩进了后廊下的小套间,捡了窗下的一张紫檀圈椅坐了,双手支颐,对着窗外几盆红白相间花光灿烂的秋海棠,呆呆地出了一回神。因着明日便是中秋节,赵先生便放了他们两日假。他近来是不出门的,只在家中静静地作功课,连怀泌约他去城外济美园赏菊听曲,他也总不曾去。本以为头里作完功课无事,正好独身一人携卷书泛舟湖上,偷得浮生半日闲,实在是比神仙还乐。却不想下半晌申初左右,齐渝上门来寻他顽耍。
齐渝是常客,与林府门上众人俱都熟识,大家知道他是侯府公子,又是大爷的挚友,一面打发脚程快的小厮一路跑着进去通禀,一面引着齐渝往府里走,才到二门便碰见跑得气喘吁吁来传话的小厮,说大爷现在意园读书呢。便改道引着齐渝往意园去,才走到园门口便碰见赶来迎接的林珩。齐渝朝着林珩的左肩轻轻擂了一拳,不平道:“珩弟,你一向不够义气,放假也不去找我顽耍。”
林珩见了齐渝也很欢喜,笑嘻嘻道:“三哥又来计较这许多。实在是这些日子家父拘得紧,先生也逼着明年要下场考秀才,哪有半点闲暇?”齐渝咋舌道:“你才多大年纪?这便急着催着你下场?”林珩倒不好抱怨,携了齐渝的手往意园里头走去,口内答道:“因着几个师兄都要下场,倒不好单落下我一人,先生便让我也去试试,权当见世面了。”
园门东首一带明几静窗的曲房书阁,乃是林海平常会客之所,收拾得十分清雅幽致。林珩另有会客之所,便是在这书阁后面的清可轩,所幸今日林海不曾在家,林珩便引着齐渝超近路从这书阁后廊门转出来,便到了清可轩砖门前。齐渝点头看了一回清可轩的景致,一带碧瓦朱栏环着小小的三楹精舍,栏杆外种着两株大腊梅树,旁边种着几棵参天的天竺子,甬道两边列着各式的盆景,有鸳鸯菊、朱筠等各种名色,俱都开放得十分烂漫。
齐渝点头称赞了两句:“这院子收拾得很是精雅,花木也好。”林珩点头愉快道:“上月家祖母才命人将这院子收拾出来,还是第一回在这里待客。若有什么不好,也只好请三哥海涵了。”齐渝哼哼一笑:“珩弟越发会说话了。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哪里,”林珩一面引着齐渝进屋坐了,口内笑道:“总是三哥抬举我。”两人分了宾主坐下,小厮们便端了茶上来。林珩擎起茶盅浅尝了口杯中香茗,便将茶盅搁在一旁梅花式高几上,寒温道:“三哥一向可好?前儿在昌荣大街碰巧遇见二哥,还听二哥说起,三哥如今高升羽林军右翊卫中郎将府右郎将,还不曾与三哥道贺呢?”
齐渝撇了撇嘴,嘴里囫囵道:“哪有昔日在军中快意?”倒是不以为喜。林珩素知齐渝情性,羽林军跟京都大营可是大相径庭,禁卫军那是真刀真枪流血流汗拼杀出来的,人人都是真汉子,豪气干云、骁勇善战。而羽林军多以贵勋子弟充任,不过是花花架子,风吹即倒。齐渝在禁卫军里打磨了这些年,本是为了报效皇恩、为国征战,如今还不曾效力,就便升调到羽林军,他自然十分不痛快。
林珩素知他的志向,也陪着齐渝感叹了两句,又劝慰他道:“羽林军拱卫禁庭,比之军中,更是要紧,三哥还须勤谨当差才是,万不可懈怠了。”齐渝摇头叹道:“珩弟直把为兄看成糊涂人了。不消你嘱咐,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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