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大早,陈学功和秀春骑了自行车回城,陈学功让秀春把二十斤细粮都留在她家。
“说好咱两平分的。”秀春不同意,坚持给他分一半。
陈学功拿她没法,趁着秀春不注意,低头亲了一口她脸蛋,在秀春发火前,嘴角溢着笑,拎着粮食立马就走人。
从秀春家出来之后,直接就去了科室,连家都没来得及回。
“哟,小陈回来啦,大早上的咋拎的这是啥?”趁陈学功不注意,老高上来就解布口袋。
“小麦!”老高惊呼出声,“农民兄弟还给咱分了粮?!”
老高要抢,陈学功眼疾手快把布口袋抢过来,放在自己办公桌柜里锁好,钥匙揣兜里。
“想要你自己去乡下弄,别来打我主意。”
老高没皮没脸笑道,“别啊,自打去年粮食危机开始,到现在咱们一个月细粮比例还是两斤,没半点调整,我家闺女成天嚷着吃饺子...小陈啊,就分我点粮呗,回头我让媳妇包点饺子分你一碗。”
陈学功不为所动,并且对老高道,“以后我的烟票、布票、糖票还有工业劵,都得发到我手上,你可别再打主意,我留着有用。”
闻言,老高叫苦不迭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外二科的小何要结婚,你凑票给他用是吧?!”
陈学功没否认。
有这方面原因,粮票、布票和工业劵还好,都是按年失效,像肉票、烟票、油票、糖票还有肥皂票这种,都是到月就失效,想存也存不下来,现在先借给何新阳和易真用,到时候他跟他春儿结婚,再管他们要回来。
说到何新阳要结婚,老高又道,“小陈啊,小何结婚,你看咱们随礼随多少合适?”
不等陈学功回话,老高又接着自言自语道,“外二跟咱们外一好歹是兄弟科室,跟大流随五毛好像也不太合适,何况他两口子还都是咱们院的职工,要不跟小姜结婚一样,随八毛?”
这点陈学功没意见,反正依他跟何新阳的关系,肯定是不能只随八毛。
没几时,姜淑敏拎着手提包来上班了,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进门之后也不跟前辈们打招呼,一声不吭。
偏偏老高还要往枪口上撞,张口就问道,“小姜啊,外二科的小何跟财务科小易马上要结婚了,你随礼准备随多少?”
姜淑敏早上刚跟姚公安因为这事吵了一架,满头都是火呢,现在又听到易真的名字,无疑是火上浇油。
姜淑敏到现在才知道易真跟她男人有过一段过往,还不是别人碎嘴告诉她,姚公安昨晚跟她欢好失神之际,脱口叫出的名字竟然是易真!姜淑敏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让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大半夜的,穿了衣裳就要回娘家,又砸东西又闹架,姚公安甩了她一大耳刮子才老实了下来!
姜淑敏几乎是狰狞着冲老高吼道,“谁爱随去随,反正我不随!”
老高到底是科室老职工了,哪怕姜淑敏父亲职位再高,姜淑敏也得有个最起码的谦恭态度,老高脾气好,没说啥,方主任和肖主任则是齐齐皱了眉。
“小姜,生活上再有不愉快,也不能带情绪上班,为人民服务可不是你这种态度!”方主任可不管姜淑敏她父亲是谁,不轻不重的警告。
姜淑敏立马红了眼眶,咬着嘴唇,到底没敢再顶嘴。
早上陈学功走之后,秀春就带上证明表去了学校,把证明表交给班主任,路上碰见不少同学,都是来交证明的,交完证明就意味着他们放暑假啦。
秀春跟同桌张秀英一块从办公室出来,手挽手相约去看电影,张秀英去下乡支援的地方,就在一钢西边的郊区,白干了十来天的活,回来之后连根小麦秸秆都没捞着。
“还是你们好,听说农民兄弟给你们分二十斤粮作答谢,我们可倒好,连碗糖水都不给喝!”张秀英不满的嘀咕。
秀春笑眯眯的,还是她老乡够意思!
张秀英随即又捂半张嘴,窃笑着对秀春道,“秀春你听说了没?郝雪梅回家之后就被她妈拿擀面杖揍了,还兜头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脸都肿半边!”
闻言,秀春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张秀英笑道,“我比你来得早,碰见郝雪梅了,躲躲闪闪的,以为我看不见呐,五个手指头印这么明显!郝雪梅前脚刚走,顾伟民就把她出卖啦,顾伟民跟我说是郝雪梅她妈揍的,就因为郝雪梅没要二十斤粮食!”
这下秀春忍不住乐了,饱汉不知饿汉饥,郝雪梅舍己为人,咋就不考虑考虑她爸妈兄弟姐妹呐,这些可都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亲人啊!
看完电影,秀春跟张秀英在电影院门口分手,自己溜达回家,路过供销社,还不忘花一分钱买一根冰棍啃,唉,烈日炎炎,泽阳最难熬的大夏天又来啦。
秀春到家,易真就坐在她家外间的小板凳上,在喝钱寡妇煮的绿豆汤,跟钱寡妇唠嗑。
“诶,易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易真笑道,“刚回来没两天!”
说着,把从上海带回来的东西给秀春,“呐,送你的。”
秀春接过,油纸包扎的纸袋上印有上海第一百货的印记,秀春好奇打开看,啼笑皆非道,“易姐,你送啥不好,要送这个!。”
易真笑得促狭,“又长大了吧,以前的乳罩穿着不勒?”
确实又长大了,秀春不是一般的头疼,本来她还想着实在不行就扯布它们勒上,就是夏天遭罪,容易捂痱子。
不过还好,易真送的乳罩算是解了燃眉之急,秀春也不害臊,拿着纸袋就进屋换上,易真买的碗口比原来又大了些,薄薄的一层棉,夏天穿着也不热,大小刚好!
秀春穿着出来,易真隔着短袖汗衫打量了下,“应该刚好合适!”
秀春可不想再谈论她的小白兔了,忙转移了话题,问道,“易姐,你去上海见新阳哥父母怎么样了?准备啥时候打结婚证呀?”
易真满脸幸福之色,笑道,“我们已经去照相馆照了相,结婚申请他来写,写好交给组织部审核完应该就能打结婚证了。”
秀春开心道,“那现在可以准备准备办婚礼啦!”
时下结婚通常是先向各自单位递交申请,双方出身没啥大问题之后,盖上单位公章,双方手持结婚申请去市委打结婚证,再然后就是办婚礼。
当然,最后一道程序可以办可以不办,不过像易真跟何新阳这样,双方都是正式职工,工资不低,生活也不是很困难,哪能不办婚礼呀,不但要办,还要好好办!
易真头疼道,“我怕结婚就因为怕折腾,做衣裳、做棉被,还要置办洗脸盆、红毛巾乱七八糟一类,想想就脑袋嗡嗡叫。”
秀春拍胸脯道,“易姐你怕啥,我们放暑假了,我来陪你置办!”
钱寡妇也乐呵呵道,“小易呀,新娘子进门要拎着包袱,不然人家笑话你没嫁妆...新嫁衣、新鞋子一样都不能少!不会套被不要紧,把被里、被面还有棉花芯准备好,拿来我来给你套!”
易真心下感动,乐呵呵的哎了一声,心里盘算着回去之后可得好好筛查一遍自己的空间,把能拿出来用上的都拿出来。
易真这边没有娘家人,秀春和钱寡妇就充当娘家,钱寡妇没有闺女,但好赖张罗取过三房媳妇,比两个小年轻有经验多了。
“易啊,给我买点红纸来,染色要好的,红双喜我来剪,洗脸盆、痰盂、肥皂盒、暖壶...但凡带盖子的都得贴上红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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