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烛影浮动。
原本静垂的床帏被人用手带过发出沙沙的响动。
房泽猛然转头,拿起左手边还滚烫的茶盏朝床帏方向抛了过去,冷冷道,“阁下擅自闯入,是自负可以全身而退,还是低估了我房泽。”
一盏热茶扑面而来,那人只轻轻转身便躲了过去,他弯下腰扶着床褥浅浅一笑,缓缓侧坐在房泽的床榻上,抬起下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书案后的房泽一眼淡淡道,“房三公子敬茶给小王,小王福薄可受不起,可惜了这么好的贡茶,可惜……”
白玉琉璃茶盏碎裂声在这样寂静的深夜格外清脆,惊动了房门外守夜的奴才。门被急急敲响,
“三公子,您没事吧。奴才们刚刚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可要派人进去打扫?”
房泽皱了皱眉头,声音不怒而威吩咐:“无碍,你们都退下吧,今夜没有我的吩咐别让人靠近这间屋子。”
奴才们对视一下疑惑退下,房泽起身眯眼看着自己床榻上的人眼神若有所思。
“你自称小王,到底是何人?房某不记得有结交过这位公子。”
那人靠在床边整个人缓缓滑落躺在床榻上闭目回道:“三公子不认识小王,那可认识这件信物?”
房泽瞪眼望着那人举起的玉佩右眼跳了两下,声音也缓和了不少,俯身道:“房泽不知小王爷大驾光临,实在有失远迎,还请小王爷勿怪。”
“虚礼就不必了,这次的合作,事关重大,我父王这次对北晋皇位势在必得,他不放心你的计划,所以特派我来协助与你,你先将计划说与我听。”床榻上的人伸手打着哈欠一脸的倦意。
房泽走过去迟疑了一下,回话道:“我做事从来不喜外人插手,今日恐怕不能如小王爷所愿……”
房间一阵沉默,只能听见两人平稳的呼吸声,良久就在房泽以为床上人已经睡着时对方突然开口道:“有点意思。我父王既然在西魏只找了你一人,想必你一定有什么过人的地方。不过,本王也有个习惯,那就是想插手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小王爷何苦为难于在下,既然我答应了你父王,那事情必然会做的,也定然会成功。等到西魏大乱,皇帝自然无暇顾及北晋,王爷的大事也定能如愿。”
“看你如此自信满满,小王我更加想知道你的计划了,来快说。别吊小王我的胃口。”
房泽手中念着佛珠一脸不耐,他最不愿别人干涉他的做法,而这次跟对方的合作本来很顺利,这个小王爷突然出现,纠缠不休完全打乱了他平静的心。
“还是说不得?唉,其实小王我只是好奇,这次合作你能从中得到什么?毕竟,无利可图之事没人愿意沾,小王我也只是替我父担心,怕他养虎为患…..反被虎殇。”对方轻描淡写的话语让房瀚挑了下眉,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小王爷,您这次来,恐怕不是受王爷所托吧。”
房瀚的话让床上的人动作一僵,猛的张开合着的眼睛凝望着他。
“我果然猜对了。小王爷,夜已深,没有其他事情您请回吧。”房瀚浅笑两声,双手背后转身回到桌案前,完全无视床上依旧发呆的人。
“你……哼!算你聪明,我们来日方长。”床榻上的人气急,快速起身仰着下巴拂袖而去,脚下难掩慌乱。
确定那个小王爷离开后,房瀚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面前的桌案,一个身影突然静默的出现在他眼前,单膝跪地。
“主人有何吩咐?”
房瀚转动手中佛珠沉默了片刻,询问道:“找人替我看着那个小王爷,别让他怀了我的计划。诸葛府里的一切可安排妥当了?这次的计划不容有失。”
“回禀主子,一切的计划都进行的很顺利,只是…….”
“只是如何?有话便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回主子的话,老爷交代只是让您监视诸葛家,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房瀚起身,冷笑了一下,“我父亲太过优柔寡断,二哥太过自负。其实无论是诸葛家,还是苗景白,只要阻挡我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下。仔细小心的连根拔起才是上策,否则后患无穷。你给我记得,这几日给我密切留意诸葛府,根据我的估计,苗景白他们就快要回来了…….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马上向我汇报,还有,这次的计划不能透露给我二哥跟老爷知道,要是走漏了一丁点风声,我为你是问。”
地上跪着的人哆嗦着身子点头退了下去。
天刚擦亮,寂静的石子路上忽然嘈杂了起来,十几辆马车由远及近出现在诸葛府的后门。
“谁啊,大早上的。”奴才听见敲门声,慌张的跑了出来,打开诸葛府的后门,凌乱中裤子还没提好,眯着眼睛探头出来看了看门外,震惊的整个人顿时清醒险些掉了裤子。
“抱歉,这么早惊扰了小哥休息,在下乐北,请求拜见宋时,宋当家。”
“是,是,你在这,这等,等……”开门人连滚带爬的跑回房叫人。乐北望着身后的马车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自己一人完成了这次的药材收购,那日苗景白给他的酒囊里装着的就是这次要购买药材的银两,还有一张字条,写满了要收购药材的品种,等级,包括北晋详细的药材商都一一罗列。
当时他被人打入水中,万幸他水性极好,保住了小命,等他再回去寻苗景白他们时却发现船已经沉了。他焦急万分的时候想到了苗景白给他的酒囊,急忙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虽然非常担心苗景白的安危可找不到人,他只能先按照字条上面的吩咐一个人收集好了药材,这时他也终于用飞鸽传书联系上了苗景白。可苗景白给他回话让他把药材直接送到诸葛家还是让他大为惊讶,想不通,可还是照办了。
宋时走到诸葛府后门,上下打量了一下乐北,又扫了一眼门前十几车货物,神情倒是镇定开口询问道。
“阁下是?”
乐北上前,低头俯身道:“在下乐北,奉我家主子跟诸葛公子所托将药草送达府上。”
竹屋,酒香。
“原来是这样,在下刚刚鲁莽了,还望两位恕罪。这几日多亏你们照顾我爹爹,在下不胜感激,敬你们一杯。”
就在众人将苗景白跟诸葛镜尘团团围住的时候,老人及时出现化解了这场干戈。老人的儿子更是说什么都不放他们离开,说要请他们喝酒吃肉表示歉意跟感谢。苗景白他们推脱不掉,此时又回到了竹屋内。
“不敢当,应该我们感谢你们收留我们二人才是。”苗景白起身举起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爽朗大笑。
他面前的人眼神泛出一丝光亮,起身为他填酒。“苗大哥,好酒量,我们再干。”
诸葛镜尘坐在苗景白跟前,面色越来越阴沉,他总感觉对方热情太过,让他很不舒服,尤其是对方望着苗景白那种着□裸的眼神,更是让此时的他如坐针毡,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带着苗景白离开。
“苗大哥,小弟有事好奇,多嘴一问,还请你不要介怀,不知这位诸葛公子是苗大哥的什么人”放下竹制的酒碗,对方开口询问道。
苗景白一愣,转头看了看诸葛镜尘,这个问题确实是难住他了,如今他跟诸葛镜尘的关系,还真是说不清,理又不明。说是夫夫,可他早已经被诸葛镜尘给休了,说不是,可他却一直
没有死心,只是诸葛镜尘还没有点头答应他。
“朋友……”
“夫……”
苗景白刚开口吐出一个字,他身旁的诸葛镜尘淡淡的开口。整个酒桌顿时安静了。
“咳,咳咳咳…….”诸葛镜尘正在赌气,一口酒喝的猛了,狂咳了起来,转头想起身离开,眼前一片黑,他险些晕过去。还好苗景白在他身旁及时将他扶住。
“镜尘,你没事吧。”苗景被越发好奇,最近的诸葛镜尘看上去健康,可身体却大不如前,机会到了弱不禁风的状态,这也是他想快些离开的主要原因,不然他真想就懒在这里多跟对方待上几日,忘却一切纷扰。
诸葛镜尘知道自己只是怀孕身体虚弱,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继续吧,不要因为我坏了大家的兴致,我一个人出去转转。”
苗景白不放心他一个人就这样出去,刚想阻拦,诸葛镜尘却已经甩开了他的手快步走出了房间。
“大伙都回来了,有人站岗,我们村子安全的很,苗大哥不必过于担心,来我们喝酒吧。”
“对,对,喝酒,喝酒。”
“来来,老汉我也敬你一杯。”
酒桌上所有人都起身对他举杯,苗景白无奈收回想追出去的脚步,笑着应对。他刚刚也被诸葛镜尘那句朋友,刺痛了心,可仔细想想,两人现在的关系却真的只是如对方所言,仅仅的朋友罢了。
诸葛镜尘出门口一路小跑,胸口胀痛,腹中恶心。虽然他刚刚想说的不是朋友,可他还是没勇气说出口,临到嘴边变成了朋友二字。
单手扶着面前的大树,诸葛镜尘将刚刚吃掉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折腾了一会,他起身给自己把脉,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不过开始会折腾人了。想到孩子是属于他跟苗景白两个人的,诸葛镜尘冷冷的面容缓和了很多。
“你……可是有喜了?”身后一个声音淡淡的传了过来,诸葛镜尘一惊,摸出怀中的银针转身。
对方也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连连摆手继续道:“诸葛公子,别紧张,是我。”
诸葛镜尘眼神微眯,不知对方是何意却发现是认识的人便手中的银针先收了回去。回答道:“与你无关。”
“苗大哥不放心,我代他出来看看你。你没事吧……”对方话中虽然是关心却加重了语气。
这人便是他们这些日子暂住的房子主人,也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在下无碍,劳烦村长了。”诸葛镜尘扯动嘴角,对面前人笑了笑。刚刚在酒桌上他明显感觉到眼前人对苗景白的兴趣,这让他胸口越发烦闷,一阵恶心感又涌了出来,转头吐了几口。
“看来,诸葛公子果然是有喜了。既然诸葛公子刚刚说你跟苗大哥只是朋友,那,想必这孩子的父亲也不会是苗大哥了,既然如此,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诸葛公子可否成全在下。”
对方的话步步紧逼,诸葛镜澈扶着大树低笑了一声。“孩子的父亲是谁,想必只有我最清楚不过,还不需要别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妄加揣测。至于你的所谓不情之请就更加谈不上了,村长收留我们在这,有何事,但说无妨。”
“诸葛公子切勿见怪,在下口拙,不如你见多识广,也不想与你争辩什么。只是在想万分倾慕苗大哥,当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此生非他莫属,还请诸葛公子成全。”
诸葛镜尘起身,朝面前的人走进了两步,对方被他的气势所破,退后了两步。“你想我怎么做?”诸葛镜尘大笑了两声开口问道。
“在下的要求确实是不情之请,诸葛公子切勿见怪。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留苗大哥一人多待几日在村子,诸葛公子可否成全?”
诸葛镜尘挑眉,“你怎知我会答应你,更何况,就算我答应了,他未必也会答应。”
对方摇了摇头,“我刚刚已经询问过苗大哥了,他说他想留下。”对方故意撇到苗景白想与诸葛镜尘一同留下而突出苗景白想留下,果然这句话触动了诸葛镜尘。
一阵沉默,诸葛镜尘双拳紧握,转身道:“我亲自去问他。”
目送诸葛镜尘离开,对方弯腰折断一根野菜放在嘴边。眼含笑意,虽然这样做有失风度,不过为了苗景白,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也许苗景白不记得他了,可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苗景白。
当初北晋跟西魏还处在长年的战火中,那次西魏国主身披金甲奋力迎敌,他还只是北晋王麾下的一名小兵,战场中兵戎相见,如果不是苗景白在马上剑下留情,他也不会活到今日,自从那日过后,他便对战争心灰意冷带着老父隐居山野,收留饱受战苦的人。渐渐的村庄壮大了起来。可他一直也没忘记苗景白,他坚信老天把对方送到他的面前,就是再给他一次计划,所以他要牢牢把握住,就算费尽心机也绝不放手。
苗景白举杯,眼神却不时扫着门口,刚刚他想亲自出去找诸葛镜尘,结果被村长拦了下来,说帮忙去找,他虽不放心,可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会他却万分后悔,心中担心的不得了。可他现在被热情的众人团团围住,想动弹都动弹不得。
“喝……”
“苗兄弟,多留几日再走,我们不醉不归。放心你醉了,就继续住在村长家,村长不会介意的。”
“对对对,苗兄弟,你觉得我们村长如何?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可要不是他照顾我们,也就没有我们大伙的今天了,他是个好人。”
“苗兄弟家中可有妻妾,不然娶了我们村长如何,村长能文能武,你娶了不吃亏。”
“这注意极好啊,村子里好久没热闹热闹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娶的,娶的!”
诸葛镜尘悄悄的在门外听了一会,心中胀满了酸涩,有些后悔那日没开口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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