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陌阡微微一笑,知道是芫狼来了,芫狼算是八面玲珑的天书和尚的天生克星,每次带骑兵团冲锋砍杀回城都会跑到一楼方丈室偷天书私酿的酒喝。喝醉了就占着天书和尚的床铺被子呼呼大睡,被摇急了还会操刀追着他满塔楼地跑,直追得天书喊爹叫娘。
天书口才虽然敏捷,但老芫是个粗人,什么佛曰子云对他来说都是有理打三拳,没理砍一刀,根本就是鸡同鸭讲。为这事天书没少找黎陌阡诉苦。但黎陌阡和臧参谋似乎都达成了某种默契,对芫狼不闻不问,几天下来天书也绝望了,唉声叹气地索性搬出方丈室和徒子徒孙搭伙铺去,平日里见到芫狼更是跟耗子见猫似的脚底抹油。不料这回遇得巧,和老芫在塔梯上狭路相逢,冤家路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吃苦头。
果然随即芫狼额上缠着绷带的光头出现在了楼梯口,看见臧参谋和黎陌阡都在楼上,愣了一下。黎陌阡咳嗽了一声道:“老芫你又欺负天书大师了?”芫狼边走过来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那秃驴就在楼梯口墙旁边站着,缩着头连话都不敢跟我说。我急着找你,本来想顺手推他一下也没来得及。”
黎陌阡不禁莞尔,看臧参谋也笑着走了过来,于是放低声音道:“臧参谋啊,都不知道你搞什么名堂,怎么一直让我不要过问老芫与天书的事情?这样下去影响不好吧?毕竟人家把塔寺借给我们办公,芫狼还对他这么横,天书的徒子徒孙们背地里该说我们恩将仇报,欺压良民了。”
芫狼叫了起来:“那秃驴算什么良民?就是一敛财的神棍。师座你不知道,天书和尚方丈室的暗柜里啊,黄金珠宝多得……”黎陌阡脸色变了:“芫狼你说什么?你怎么能开人家的钱柜?不管天书钱是哪里来的,你这都算强夺民财知道不?我跟你说,你赶紧……”
芫狼叫起撞天屈来:“我没拿,我可一个子儿也没拿。去方丈室闹腾赶天书走都是臧参谋让我干的。翻暗柜也是他……哎,我的好参谋你朝我挤什么眼睛,你知道我老芫最不能受人冤枉了……咦?你怎么了?”
臧参谋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忽然僵硬,芫狼在他肩头重重一拍才让他清醒过来,皱眉问道:“老芫你刚才说上楼的时候,天书就站在楼梯口旁的墙边没动?”
芫狼点点头:“对啊,我一进塔就看他靠着墙站角落里不说话。随口骂了他一句就……”臧参谋没等听完立刻转身往楼下奔去,黎陌阡听完他的话脸色也变了,正要跟着往楼下赶,却被芫狼一把拉住了胳膊,跺着脚道:“你们都不听我说话,急着跑什么?我真有急事要说!”
黎陌阡停下脚步,看着一脸不满的芫狼,轻叹道:“芫狼啊,我怕麻烦来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天天书怕你,一看到你就会躲的吗?听到你声音还站那儿不动除非他是……”
像是验证黎陌阡的话,楼下已经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号哭声:“我师父死了,我师父死了,姓芫的到底还是杀了我师父,黎师长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二楼天书和尚还直直地倚墙站在那里,只是现在壁上的油灯已经点上,人人都能看出他脸色青,肌肉僵硬,已经是个死人。天书大弟子福圆正领着几个和尚跪在他尸体面前号啕大哭。福圆身后的臧参谋看看下楼的黎陌阡,轻轻摇了摇头。
芫狼推开黎陌阡冲了出来,嚷嚷道:“哎,怎么好好的说死就死了呢?昨天被我追的时候逃得比野猪还欢,今天怎么就死了呢?!”福圆和几个和尚一起站起身,愤怒地看向芫狼,福圆拳头攥得紧紧的终于还是不敢出手,最后扑通一声跪在黎陌阡面前抹泪痛哭道:“师座,你们打鬼子要占塔楼用,我们可一句怨言也没有。每天哪怕我们自己吃不饱也不敢把您的马饿着,伺候得像亲爹亲娘一样,这姓芫的无缘无故杀了我师父,还在那儿说风凉话。菩萨啊,天理何在啊?!”
芫狼大怒,喝道:“死秃驴,你哪只**看见老子杀了天书和尚?老子最怕被人冤枉了你不知道吗?”黎陌阡皱眉道:“芫狼说话不要这么粗鲁。”随即问福圆道,“你们里面可有谁亲眼看见是芫狼杀了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