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不会说话,白大仙宏德海量,有怪勿怪,有怪勿怪。”赵彪愣住了:“馬叔您没事吧?您这是干吗呢?”馬万里手放在身后连连摆手,示意赵彪不要再说话。白鼠冷冷地看着二人,慢慢爬过来,绕着赵馬两人转了个正圆的大圈子,再停下看着馬万里。馬万里慌忙高叫道:“谢大仙赐座!”拉拉赵彪,先盘膝坐在圈子中央。
赵彪看着白鼠这明显不寻常的举动,心里不禁寒,知道事情绝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只好学着馬万里的样子,也盘膝坐在了圈子里。白鼠似乎对二人的举动还算满意,再也不看二人一眼,转身哧溜一下又跳回了洞里。赵彪这才敢低声问馬万里:“馬叔,这真是耗子成精了吗?我怎么觉着它能听懂我们的话呢?”
馬万里将食指竖到嘴边拼命地嘘:“小声点儿,小声点儿。怎么说话呢这是?什么叫耗子成精?这是白大仙真身到了!”看看赵彪茫然的神色,他又加了一句,“你娃也算西北人,难道就没听说过黄白长智灰五大仙吗?”
赵彪摇摇头:“没听说过。”馬万里啐了一口:“我都忘了,你是个大少爷,自然不知道乡间的道道。我跟你说,我们东北最灵异的就是黄白长智灰五大仙。黄仙是黄鼠狼,白仙是鼠仙,灰仙是刺猬,长仙是蛇仙,智仙是狐仙。知道不?”赵彪“啊”了一声:“这我倒明白!我们西北旮旯也有很多人家拜黄大仙。但我家是养狗的,和黄大仙犯冲,自然不能请。别的几大仙倒听说得少。听馬叔您的意思,我们今天遇见的就是黄白长智灰五大仙里的白仙——鼠仙?”
馬万里还是摇头:“你娃倒真不笨,可惜还是年纪轻见识浅……嘿,我说你扭来扭去的干啥”?
赵彪涨红了脸道:“都是馬叔您早前让我憋着尿……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吃喝拉撒睡不能随心所欲,叔,我熬不住了。”馬万里直摇头:“忍着,忍着!你这童子尿和五通神犯冲,可别得罪了白大仙。咱来说说五通神。你可知道明朝时候大宁寺塔的前身叫什么?”
赵彪吃了一惊:“啊?这塔居然还有别的名字啊?!五通神又是什么来头?和五大仙有亲?”馬万里点点头:“人活短短几十年还有换几个名字的呢,何况几百年的古塔。我跟你说,这大宁寺塔,木林人以前拜的是五通神,所以这塔就叫作五通塔。”
昏暗的油灯下馬万里的脸有些狰狞:“木林城里的五通神,和供奉五大仙差不多。不过五神不分家,不能分开拜。五个神仙都用一个身子。听老辈子的人传说,五通塔里的神像就一座,披着大红袍子,一个身子又细又长,头却有五只,对着塔周围一圈团团看着外边,分别是黄鼠狼头、刺猬头、蛇头、狐头、鼠头。据说不管烧香的从哪个方向拜,都有一只兽头阴森森邪笑着看你。做人哪,拜神佛那是不分善恶的,能保佑自己升官财交鸿运的自然要拜,欺负自己又打不过的没办法也得拜。比如……”
馬万里看看白鼠跳下洞去还没上来,声音压得更低了:“比如这五通神爷,就是有名的邪神。反正你拜了不一定有好事,不拜那是准有坏事。据说最灵验的倒是生不了娃娃的妇女来求子,但求了生下来的大多是獐头鼠目的怪胎。就算长大了脸盘子还过得去,也是多出败家芜劣子。还有就是拜五通求财的。”
“但这财求的可不是正财。江湖上说的五鬼搬运就是五通运财。五通神不是大罗金仙,自己不能点石成金,高兴了见你虔诚就给你送财,但送的都是从别人家里拿走的顺水人情,富一家就得穷十家。再说你财了也别高兴,哪天五通神不高兴了,连本带利,把刚暴的人家又搬个精光,上吊跳河的不在少数。”
“而且这五通神吧,它虽然神像占着塔座,分身却遍布木林城里家家户户、角角落落,黄白长智灰,都是它的耳目。尤其是这白大仙,凡是家长里短,都逃不过它听了去。有半句对五通神不敬的地方,立马就要遭大灾。所以木林从来就有‘宁捋老君一把胡,不拔五通一根毛’的说法。要说这五通是邪神不是乱说,最邪的地方,就是五通神特别贪。”
“去塔里拜拜也就罢了,真正要把五通神请家里去,敬五通神的规矩可比拜别的神佛要多得多,而且得敬血食。五通敬血食分十二平敬活神,四旬恭敬养神,一年绝敬留神。十二平敬指的是每年十二个月,每个月的第五天,得轮流在五通神像前活杀鸡、鸭、鹅、凫、稚、雀、鸽、燕、雁、鸥、鹰、鹤,特别到十二月五号,杀得必须是最稀罕最有灵气的白羽仙鹤,在禽脖上用钻子锥个洞,把滴下的禽血洒在五通神头像上,叫作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