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参谋不说话,看看芫狼。芫狼出城前就和臧参谋背好了说辞,依然抢话道:“俺们不是来投降的,也不是来打仗的。今儿个来不为别的,就是来给咱们黎师长把媳妇带回去看看。”小次郎道:“什么?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话尾语音没有升调,一点儿听不出来疑问的意思。芫狼急了:“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那倭国姑娘!咱们师长是个多情种子,见不到她就不想活啦。”
小次郎听出芫狼是个浑人,也就不再理他,依然对臧参谋道:“这位参谋先生,你能不能把这位芫先生的话,翻译一下。”臧参谋微笑道:“我觉得芫营长说得很清楚,没什么需要翻译的地方。”芫狼哈哈大笑:“你这倭国老小子华夏语听着像跟木头人学的,是不是脑子也变木头了,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小次郎淡淡道:“不是。把这两人先带下去关起来。”倭国士兵上来就要拉人,芫狼慌忙埋怨臧参谋道:“你看你看,我说不来你非要拉我来,这下倒好,成了送到屠户家门口的两头大肥猪!”臧参谋笑道:“我什么时候拉你了,不是你说看不得师座愁眉苦脸的样子非要来这儿下聘帖吗?”
芫狼道:“得!人家聘帖收了却翻脸不认账。算了算了,反正师座来之前拉着我的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说娶不到媳妇也不想活了,要是一个时辰里没看到倭国小姑娘,就火烧木林城权当为情**了。”小次郎挥手阻止两名拉着臧参谋和芫狼要走的士兵,道:“等一等。汉学博大精深,我华文学得不好,听不明白,还请两位继续指教。”
芫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喊道:“怎么没有茶呢?”小次郎示意士兵上茶,原指望芫狼说下去,不料芫狼捧起茶碗倒变得斯文了起来,紧一口慢一口地只是呷茶不说话,忽然嘴一张,小次郎耳朵一竖,不料芫狼只是张嘴吐出一根茶叶末子,又低头喝茶。
小次郎不动声色地又看了芫狼一会儿,转向臧参谋:“不知道二位刚才说什么聘帖。我跟二位初次见面,对两位的话都不甚明白,又哪里见过什么聘帖。”芫狼噗的一声把嘴里的茶吐了出来:“这是人话吗?什么叫没见到?你刚放桌上的是什么?”小次郎涵养甚好,看了桌上一眼道:“是传单。”芫狼道:“这不就是吗?没我们师长批语那叫传单,有了我们师长批语那就叫聘帖。你要是接呢,木林就还是石头城,你要是不接呢,木林立马变焦炭,说得明白吧?”
小次郎摇头,臧参谋微微一笑,开口道:“其实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安倍秀宁姑娘。”小次郎一听臧参谋说话就望向芫狼,谁知道芫狼这回倒没插嘴,害得他前面几个字也没怎么听清楚,只是后面“安倍秀宁”四个字入耳后腾地站了起来,道:“安倍秀宁?你们知道安倍秀宁在我的军营里?!”说的却是倭语,带上了语调起伏。
臧参谋也站了起来,一样用倭语回道:“不要小看了我们华夏人刺探情报的能力。安倍秀宁现在在你们师团我们知道,数年前她进出木林城我们一样知道。”小次郎慢慢坐下,竖起大拇指,依然用华语道:“厉害。不过你既然知道这么多,就应该也知道安倍秀宁虽然现在在我们师团部,却不属于倭**方管辖,我没有权力决定她的去留。”
臧参谋也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道:“那就更好了。秀宁姑娘的事,本应该由她自己做主。就请司令官让秀宁姑娘出来,我们听听她的意见好了。”小次郎摇头道:“不行。我连让安倍秀宁和你们见面的权力也没有。”臧参谋咳嗽一声,芫狼叫道:“那就没得谈了。你也甭留我们吃饭。我们要赶回木林看烟火。”小次郎道:“看什么烟火?”芫狼做了个两臂往上捧的姿势:“放火烧木林啊。来之前我们师长在木林城各个角落里浇了老多的汽油,还埋了大堆用不完的炸药,说活着见不到倭国姑娘就当点烟花办冥婚了。回头一点火,保证贼好看了,半边天都得烧红了。”
小次郎淡淡道:“我可以把这理解成威胁吗?黎陌阡和我都是军人。军人就应该坦诚面对自己的输赢。用焚城这种卑鄙手段来毁灭得胜者胜利的喜悦,不觉得是对军人荣誉的侮辱吗?”芫狼嗤笑道:“三万打一万不到,平下来三个多人摁一个,拖了半个多月进不了城,还有脸说军人的荣誉,只有你们倭国人拉得下这个脸!”小次郎道:“如果你们坚持这样无赖,我就收回答应安倍秀宁给黎陌阡一条活路的承诺,木林东门将不再有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