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文圭脸上的那些伤可以轻易推断出他之前的遭遇。
简单点说,以陆文圭那样的伤口,之前受到的伤必定极重,而受到那样的伤,别说陆文圭这样的纨绔大少,就是像他这样的筑基高手,也未必能活得下来。
可一路上为他换了多次药,也把过多次脉的海峰,却清楚的发现陆文圭的脉象极其强健,压根就不像一个受过重伤的人!
这点疑惑,海峰一直藏在心里,见过许辰轻易杀掉一大队重甲骑兵的他也不愿跟这帮少年有过多纠葛。
可这次虢国夫人的事一出,难免就让海峰想起了之前的往事。
……
“真不巧!”高适府上的门房微微躬身,对海峰说道:“我家主人已于前日起身赶往西北任职,此刻怕是已出了关中。”
“走了?”海峰微微皱眉,继而又问:“请问五日前在贵府饮宴的另外三人现在何处?”
“李白先生尚寄住府上,只是昨晚便出门了,至今未归……”面对京兆府的捕快,一个遥远军镇掌书记的门房还不敢拿什么架子,一五一十的回道:“另一位杜甫先生听说是寄住在安仁坊的客栈中,但具体是哪家就真不太清楚,倒是那位岑参大人好像是进京述职的官员,住在兵部的驿馆,但也不知如今还在不在。”
“你这不等于没说吗?”海峰身后的一人忍不住喊了一声。
“住嘴!”海峰转头乜了他一眼,继而对门房微微拱手:“有劳!”
离去的路上,海峰对众人说道:“既然另外二人的行踪不定,那就先去兵部的驿馆!”
可就在海峰赶路的时候,兵部驿馆外的一间茶楼里,岑参的面前已坐着一位翩翩公子。
“我知道你这回和封常清来长安是为什么……”崔乘风依旧一副世家公子的派头,最雅致的茶座、最贵的茶,以及最有自信的言语:“边军那些事,我们崔家插不上手!但在宫里和兵部,我们崔家还有点人脉,你们不就是怕夫蒙灵詧混淆圣听嘛,在这里我可以给你个保证,不仅是他的折子进不了皇宫,就连他那个节度使的位置,我们也能想办法拿走它!”
岑参一大把年纪的人,自然不会相信这世间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崔公子想要什么不妨明言!”
“痛快!”崔乘风笑着拍了下手,指着岑参笑道:“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崔乘风示意岑参先喝茶,自己也拿起一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悠然说道:“过会儿京兆府的捕快会过来问你话,你只需要告诉他们虢国夫人被人打了,而且真受了伤就行!”
岑参皱起了眉头。
那一日虽然晚了,但他们几人还是赶到许辰的院子喝了几杯喜酒,也见了徐番这个宰相一眼。
当然,那日便装前往的徐番没和他们几个多做交流,可也让他们清楚的认识到许辰的背景。
许辰被抓的事他目前还不清楚,皇帝下旨让京兆府查案的事他也不知道,但眼下崔乘风一开口,岑参却晓得他八成是为了对付许辰。
对这么一个只有一面之交的小友,岑参其实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什么一见如故、什么萍水相逢就能生死相交之类……若他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少年诗人,或许还能有那么一些热血。
但眼下,已经一大把年纪、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岑参连当日的相处都带着浓浓的功利心,莫逆之交这样的话说出去就有些矫情了。
“我打听过……”见岑参沉默不语,崔乘风并不着急,而是依旧淡淡说道:“那一日,虢国夫人确实被马踢了,人飞出去三丈远,连路边的摊子都砸烂了!”
“这些都是事实,我也不让你说假话,你只要实话实说,我给你的保证就一定能做到!”崔乘风拍着胸脯说道:“以我崔家长房嫡子的名义给你作保!”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你要知道,如今已经年后了,各部积压的奏章正一封一封往宫里送……”给了甜枣,立马就来一耳光:“我知道,你想说你们也可以亲自面圣去和夫蒙灵詧对质,呵呵,都是一面之词,你确定圣上就一定会相信你们?”
“再说现在的长安可不太平,你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圣上也不一定,但只要我一句话,夫蒙灵詧的折子就能永远消失!”说着,崔乘风目光渐冷:“当然,要是我愿意,也可让他的折子下一刻就出现在圣上的案上……”
当岑参离开的时候,步伐有些沉重。
楼上的崔乘风透过窗口看到岑参的表现,嘴角挂着胜利的笑。
只是,他并不知道,同样是在这间茶楼,另外一间临街的雅间里,齐云翰正对身旁坐着的老者笑道:“要是崔家真让这蠢货继承家业,对咱们几家来说,可真是件大好事啊!”
坐着的老者微微摇头,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