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根本就不应该南下去找刘鼎的晦气,如果自己不南下,就不会弄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当然,现在这样的处境也还不是死地,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如果庐州的保信军拼死出救的话,从北方狠命攻击鹰扬军的背后,从中杀出一条血路,将他接回去庐州,他贝礼翊还有生存的希望。然而,贝礼翊自己对此也没有什么信心,他的那些麾下是什么货色,他是很清楚的,自己在的时候,这些人也许个个都表现的非常谦恭,吹嘘拍马,阿谀奉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是如果自己死了,真正悲伤的人绝对不会很多。
“下雨了!”
忽然间,有人用很奇怪的声音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悲怆和绝望的味道。
贝礼翊抬头看着天空,是的,真的下雨了。
夏季的雨水说来就来,纷飞的雨水,好像白雾一样,笼罩了这片小小的洼地。
地上逐渐的变得泥泞起来,凌乱的脚印在地上显得格外的醒目,如同是最难看的图画。
贝礼翊忽然想起,去年他发动政变的时候,庐州也在下雨,那时候的雨水,也像现在一样的多情善感。庐州政变时流淌的鲜血,溶合在雨水里面,将天地间都变得粉红的一片。现在他同样看到,小洼地里面的积水越多越多,伤兵们的鲜血汩汩而出,被雨水冲刷到地上,同样将小洼地染成了粉红色,这个场面看起非常的熟悉。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鹰扬军很快压缩到了贝礼翊的面前,密集的箭镞瞄准了这片小小的洼地。
只要有人一声令下,密集的箭雨就会将小洼地完全覆盖。
然而,奇怪的是,始终没有人下令。
贝礼翊清楚,鹰扬军是在等待刘鼎的到来。
只要想到刘鼎,贝礼翊的眼睛,马上变得通红起来,他疯狂的将林度押到了前面,刀尖狠狠的顶着林度的后心。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马蹄声很清脆,马蹄声很轻微。
随着轻轻的马蹄声,刘鼎出现了。
他还是刚才那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没有喜怒哀乐,对于小洼地内惊恐不安的保信军残部,刘鼎也视若无睹。他的眼睛,只是落在贝礼翊的身上,眼睛里面带着冷漠的神色,似乎根本不知道贝礼翊是什么人。
谁也没有说话。
天地间仿佛凝结了。
雨点却是越来越大了。
贝礼翊疯狂的吼叫起来:“刘鼎,林度在我的手中,你要是不立刻撤退,我就让他死在你的面前!”
刘鼎的反应很奇怪,他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的摘下久违的黑雕弓。
这把黑雕弓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使用了。
随着麾下部队的越来越多,控制的区域越来越大,刘鼎逐渐的从前线开始脱出,将冲杀的机会让给后来的年轻人。这把从菱角洲拿来的黑雕弓,是他用过的最好的武器。本来是准备送给令狐翼或者藏勒昭的,他们现在的实力,也可以运用黑雕弓了,但是他们都选择了更加轻便的乌金弓,于是,这把黑雕弓还陪伴着刘鼎,日常一般都是刘宕等人负责保管。
在数千人的注视下,刘鼎缓缓的弯弓搭箭。
漆黑发亮的箭头,瞄准了小洼地里面的贝礼翊。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