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终南山,来回至少数天,路上还有可能遇到他人打劫。打劫野菜也因此成为长安城周围的一道残酷的风景,不少人仅仅因为一把野菜而丧命山岭之间,这中间的曲折辛苦,说来真是令人唏嘘。
在这些可怜的大臣里面,裴澈和萧遘就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两个。
他俩都是当初朝廷的中流砥柱,神经中枢,拥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即使是在田令孜专权的时候,两人最少衣食无忧。不幸的是,因为逃命的速度太慢,他们在逃出宝鸡的时候,被朱玫给抓住了,送到长安来,随便给他们安排了两个官职,于是他俩就成了李煴的手下。不得不说,处境比之前和田令孜为难的时候更加悲惨。
现在的傀儡朝廷,李煴只是个摆设,实际权力都在朱玫的手中,而朱玫是通过郑昌图来实行他的命令的。长安朝廷根本没有什么政事,什么事情都是朱玫说了算,郑昌图也从来不主动和他们两个交往。长安朝廷甚至发生了许多事,他俩根本都不知道。
傀儡朝廷内部的人,都知道他俩是摆设,是朱玫抓回来摆在伤疤上的花瓶,掩人耳目,可是在外人看来,两人却是和郑昌图平起平坐的,所以,他们也是傀儡朝廷的骨干之一。换言之,他们和郑昌图一样的罪大恶极。要是兴元府的朝廷回到长安,绝对不会饶了他们两个。
罪大恶极的郑昌图,由于对朱玫死心塌地,在长安陷落的时候,还可以跟随朱玫退回去邠州、宁州,继续负隅顽抗,苟延残喘。可是他俩却不愿意随行,相信朱玫也未必会要他俩随行,他们终究不是朱玫的心腹,到了邠州以后,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他们,只有天知道。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鹰扬军进入长安,接回兴元府的朝廷,他俩都必死无疑,而且还将以逆贼的身份,永远的钉在耻辱柱的上面,他们的家族,他们的后代,甚至是祖上的荣光,都要全部消失在屠刀之下。死也就罢了,可是将祖上的面子丢光,那却是要不得的,须知道,裴家和萧家都是名望大族,对于名声是最最看重的。
这天深夜,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裴澈冒险前来密会萧遘。
两人在长安的地位,自然没有以前那样的显赫,郑昌图给他们俩安排的宿处,都是以前神策军的营房,因为其余的房屋,都在李克用进入长安的时候,基本焚毁干净了。傀儡朝廷的官员,根本找不到足够的房子居住。神策军的营房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两人以前从来没有住过这么简陋的房子,这时候也只好忍住。
只要朱玫不对他们俩下毒手,已经是很不错了。
两人见面,裴澈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得圣,你对函谷关-潼关一线有什么看法?”
得圣是萧遘的字,他慢悠悠的说道:“正明想听好话还是坏话?”
正明是裴澈的字,他着急的说道:“我想听真话。”
萧遘伸长脖子,沉默片刻,轻轻的伸手朝脖子上一抹,悠然自得的说道:“正明还是早做准备吧!”
裴澈着急的说道:“得圣,我们就这样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么?”
萧遘斜眼看着他:“正明有什么好建议?”
裴澈心有不甘的说道:“难道就没有办法阻止鹰扬军入关么?”
萧遘不屑的说道:“你觉得呢?”
裴澈言不由衷的说道:“孙儒有三万人,朱玫也有四五万人,东方逵也有三四万人,他们加起来,有十几万人。我听别人说,鹰扬军的全部兵力,可能也在十万人左右。但是,鹰扬军需要使用兵力的地方很多,他们需要解决蔡州的淮西军,需要防备后背的宣武军,同时刘鼎对淮南地区也有觊觎之心,他能够投入到长安方向的兵力,应该不多吧。”
“潼关-函谷关一线,乃是天险所在,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说法。昔日安禄山作乱,若不是监军逼迫哥舒翰出战,安禄山的三十万大军,也不能击破潼关天险啊!黄巢作乱的时候,若是神策军稍微有些战斗力,黄贼也短短不能入关。我估计邠宁军和淮西军,还是有些战斗力的。”
萧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慢慢的说道:“听说朱夫人她们都回去邠州了,你白天还去送行了?”
裴澈晦涩的说道:“是的。是他拉我去的。”
萧遘沉默不语。
裴澈也无言。
这个“他”正是郑昌图,长安朝廷的核心,朱玫的心腹。
朱玫将自己的家属全部送走,固然是以防不测,但是抗击刘鼎的信心,却也在这样的行动中表露无遗。若是朱玫真的有信心将鹰扬军阻挡在潼关以东,何必要将自己的家属送回去邠州?说老实话,朱玫治下的地区,都是极其荒凉的,他又不擅长内政,邠州城其实和破烂的长安差不多,呆在长安比呆在邠州好多了。
萧遘自言自语的说道:“呵呵,都走了啊!走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