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赖冬焯是例外。
他不但不羡煞,他还觉得相当的郁闷。
赖冬焯相信,陈岩的这个庆典,绝对是出于梅香幽和宣白筠两个狐狸精的魅惑,故意给鹰扬军创造刺杀陈岩的机会。
结果,陈岩上当了。
人老了,特别爱惜生命,特别爱惜生活,尤其是有美人相伴的生活。
陈岩也不例外。
这一点赖冬焯也可以理解。
他也是这样的人。
随着庆典时间的靠近,赖冬焯身边的人都很担心,这次庆典上,陈岩很难逃过鹰扬军的刺杀。
人多眼杂,很难防范突如其来的袭击。
现在鹰扬军的势力非常强大,愿意讨好鹰扬军的江湖中人,很多很多。
讨好鹰扬军最好的办法,就是送上陈岩的人头。
所以,雄狮堂无法准确的判断,到底哪些人有刺杀陈岩的可能。
或许,每个人都有刺杀陈岩的可能。
甚至是,雄狮堂里面的某个人,都可能刺杀陈岩。
只要将陈岩的人头送到鹰扬军的手上,下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不用操心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这都是一笔做得过的买卖。
但是,赖冬焯的想法却不一样。
他相信这一次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鹰扬军都休想动陈岩一根毫发。
他有把握。
这一次大典是完全公开的,收到请柬的人固然可以登堂人室,做陈岩的佳宾,没有收到请柬的人,也可到大厅外的院子里来看看热闹。人越多,刺杀的机会越多,发生意外的机会当然也越多。只要混乱发生,他立刻保护陈岩退缩,外面如何混乱,都和他赖冬焯无关。最好是那些人自相残杀起来,同归于尽,免得他出手。
赖冬焯建立的雄狮堂,门下的弟子中,有很多都是身经百战杀人无算的好手。
江湖中待价而沽的刺客杀手中,能在重重警卫中杀人于瞬息间的也不知有多少。
这些人今天晚上都可能会赶到这里未,混入人群里,等待刺杀陈岩的机会。
在大典进行的过程中,这种机会当然不少。
但是赖冬焯相信大典还是会顺利完成,陈岩还是不会受到毫发之伤。
因为他已经把每一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都计算过,每一个有可能会刺杀陈岩的人,都己在他的严密监视下。
赖冬焯对此有信心。
是的,他有信心。
“那个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特别的动静。”
“盯死他!”
“明白!”
“他来自鹰扬军的辖区,最有可能出手的就是他!”
“明白!”
“如果他有什么异常,先下手为强!”
“明白!”
……
赖冬焯温声细语的吩咐自己的属下。
属下的回答简短而富有信心。
这让赖冬焯感觉到很满意。
他提到的那个人,是一个年轻人,大约只有二十来岁。
想起这个年轻人,赖冬焯觉得有点被毒蛇窥视的感觉。
他想起了和自己副手李观鱼的对话。
李观鱼不会武功,却懂得看人。
赖冬焯向来都相信李观鱼的判断。
“是个年轻人,穿一身粗布衫,带着一口剑,住在一家最便宜的小客栈里,每顿只吃一碗用白菜煮的清汤面。”李观鱼说:“他已经来了三天,可是除了出来吃面的时候外,从来没有出过房门。”
“他把自己关在那幢除了臭虫外,什么部没有的小屋子里干什么?”
“我不知道。”
“他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
“他学的是什么剑法?剑法高不高?”
“我不知道。”
赖冬焯的瞳孔忽然收缩。
他和李观鱼相交已有二十年,从贫穷困苦的泥淖中爬到今天的地位,没有人比李观鱼更了解他,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观鱼。
他从未想到“不知道”这三个字也会从李观鱼嘴里说出来。
李观鱼如果要调查一个人,最多只要用三、五个时辰,就可以把这个人的出身家世背景习惯嗜好武功门派,自何处来,往何处去,全部调查出来。做这一类的事,他不但极有经验,而且有方法,很多种特别的方法。每一种都绝对有效。
这些方法赖冬焯也知道。
“他住的是便宜客栈,穿的是粗布衣裳,吃的是白菜煮面。”赖冬焯思索着说道:“从这几件事上,你至少已经应该看出来他绝不会是个很成功的人,出身一定也不太好。”
“本来应该是这样子的。”李观鱼说:“这个少年却是例外。”
“为什么?”
“因为他的气度。”李观鱼说:“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虽然是在一家挤满了苦力车夫的小饭捕里吃白菜煮面,可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却好像是位新科状元坐在太华殿里吃琼林宴,虽然只穿着那件粗布衣裳,却好像是件价值千金的貂裘。如果不是他的身躯不太显眼,我甚至会怀疑,是刘鼎到达了福州古城。”
“也许他是在故意装腔作态。”
“这种事是装不出来的,只有一个对自己绝对有信心的人才会有这种气度。”李观鱼说:“我从未见过像他那么有自信的人,而只有武功非常高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自信。因为,他没有掩盖自己是从歙州过来的,是来自鹰扬军的辖区。”
赖冬焯眼睛里发出了光,对这个少年也渐渐有兴趣了。
他从未见过李观鱼这么样看重一个人。
赖冬焯忽然笑了:“看起来这位李先生倒真的是个怪人,如果他真是来杀我的,那么今天晚上就很好玩了。鹰扬军的人,敢明目张胆的来到福州古城,一定是非常人。”
李观鱼并不觉得好玩。
他愁眉苦脸的退了出去。
“来吧!”
赖冬焯举起自己的双手,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当天晚上,福建观察使衙门,正式举行庆典。
年过六旬的福建观察使陈岩,正式迎娶年仅二十芳龄的程丹雪过门,陪嫁的则是梅香幽和宣白筠。
看着三位娇滴滴的新娘子,很多人都替陈岩担心。
他们担心,兴许不需要刺客,只需要三位新娘子柔情似火,连番缠绵,明早陈岩就起不来了。
甚至连赖冬焯都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