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住的公寓和大学离得很近,所以这一带显得很热闹,充满着生机。
他等了很久,从晚上八点一直等到了十一点,他的耐性在一点点瓦解,找出她的手机号码,仅仅是迟疑了一下,他就拨打了过去。
他的号码,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她十四岁认识他,一直到她二十一岁,他的私人手机号码从来都没有更换过。
她十五岁的时候,两人在泰国黎府一夕之间化身为陌路人。那年深冬她入牢七个月,却从来都不曾给他打过一通电话求救。说不喜欢的那个人是他,可是她做的比他更决绝。
这么多年来,在这支越来越沉寂的手机里,再也没有闪现出她的名字。
她就好像一个过客一般,谨守在她的天地里,每天开始了规律枯燥的学习生涯,国家医药研究所、医药大学及其附属医院,还有公寓,这就是她每天的行程路线,单调的不复一丝生机。
她的热情好像在泰国监牢里早就被无情的蚀空,所以经年累月下来,她的笑开始变得越发疏忽和轻淡。
直到苏安离开国,好似人间蒸发之后,他每天回忆,每天去想她的笑,才明白在她笑的时候,她的眼睛是不笑的,那里面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死寂悲伤。
那天的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还是被她接通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从里面传来彼此的呼吸声。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是我。”
“……我知道。”她话语有些沙哑。
在他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似是松了一口气,“在哪儿?”
“在医院。”
“不回家吗?”
“正准备回去。”
他们的对话一问一答,很平板,竟有些好笑。
“我去接你。”
她似是吃了一惊,因为沉默几秒之后,她连忙开口说道:“不用,我打车回去好了。”
“十分钟之后,医院门口见。”不给她拒绝的时间,直接挂了电话。
他没想到跟她一起站在医院门口的人还有黄昏见到的男人。
他把车停在医院对面的路旁,不动声色的透过车窗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拨了她的电话。
他看到她听到手机响,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声音还有些喘:“我在门口。”
“我在你对面。”原本有些焦躁的声音出奇的平复了。
她朝他望过来,对身旁的男人说了些什么话,然后男人就重新走进了医院。
苏安上车后,他一直没有出声。
她大概觉察到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看了看他的脸色,没再多说什么。
自从当年泰国黎府分开之后,他和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像这样单独相处的情景更是从未出现过。
六年间隔,他和她避开了过往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过去的事情不再重提,就像他们从未离开过彼此的生活。
送她回家,当他开车从立交桥下行的时候,因为是深夜,路面上没有多少车,所以车速都比平时快了一些。
左边逆行道上有一辆车没有遵守红绿灯,忽然就那么冲到了他们的车前,而在他的右边则是铝铁护栏。
遇到这种情况,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右边多打轮,避开那辆车。但是,苏安那天正好坐在右边的副驾驶座上,他如果真的往右边转一下方向盘的话,车就有可能撞到护栏上,而苏安将会有危险。
那一刻,来不及多想,他急速转动左边车轮,紧急刹车,刺耳声响起,车轮在地面上划出两道痕迹出来,他们的座驾和那辆车惊险的擦身而过。
苏安吓坏了,双眸呆呆的望着车前的挡风玻璃,当他扣住她肩膀,急声问她怎么样的时候,苏安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他,然后眼里蓄满了泪水,她的身体在颤抖,她在害怕,她说:“萧何,我以为你会死。”
来自苏安对他的影响力总是那么的清晰和深刻,把她拥抱在怀里安抚的时候,他悲哀的发现,他终其一生恐怕都走不出苏安为他编织出来的牢笼。
萧何沉痛的闭上了眼睛,那时候的他又哪里知道,三年后在清屏再见苏安,当他的车再次发生车祸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惊恐和泪水,而是淡漠的从车祸现场离开,背影决绝,宛若午夜翩飞的蝶,飘忽冷漠,那一刻,他便知道,三年前的苏安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