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还道此番苦肉计用得成功,可等那抹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就知方才所做的努力怕是都付诸了东流。
如此,她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下来。
不露声色的朝夏香看去,见她也正苦着一张脸,秋香对她无奈一笑。
***
春香还跌坐在地,看向前方的眼神透露着紧张与害怕。
华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雨夜里那个放她们进门的黑衣男人正矗立在门口。他面无表情,黑眸深邃可却像是一潭死水,给人以阴冷的印象。
他下巴上有一道刻骨的疤痕蜿蜒至嘴角,疤痕上早已长出了新的肌肤,相比他面上的肤色要来得暗沉一些。他一手托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制盒子,一手将要反扣木门的动作停留在空中。
他见华夫人大门一开便收回了手,静静矗立在门口,手也不由自主按回腰侧的刀柄上,丝毫没有懈怠的意思。
冬香一见他这个动作,就抱着头往缩到秋香身后,她就像是想起楼梯间严寒的刀光。
秋香安慰似的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就听华夫人的声音响起。
“卓侍卫是什么时候来的?宁王找老身有事?”华夫人看上去还是那番坦然自若,似乎并不怕那黑衣侍卫听见方才的谈话。
秋香回忆了下谈话,在发现没有任何措辞不当时,安下心来。可双眉间紧蹙动的动作全无放松的意思,目光紧紧盯着黑衣侍卫手中的木盒。
那个不好的预感便是来自那里。
黑衣侍卫在门口对着华夫人弯腰鞠躬,托起手上的盒子。低哑的音色显得平淡无奇:“宁王殿下吩咐我来送些东西。”
然而就是这句话,俨然成了秋香的催命符。
华夫人眼神一凌问:“王爷让你来送东西?”
“正是。”黑衣侍卫还弯着腰托着木盒,他像是被定了身一样没有丝毫搐动。除了耳边漠然的语音能确认他的存在。
“王爷让我送来祛瘀膏和赏赐给秋香姑娘,可王爷说了秋香姑娘是华夫人的人,直接赏赐怕坏了华府规矩,所以才让阿卓先送来夫人跟前。”
此话一出,秋香的脸倏地一黑。那黑衣侍卫不像是个善于言辞的人,看来此番话必是宁王的交代。
他虽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故意送来生事,碍华夫人的眼,宁王摆明存了离间主仆二人情谊。而华夫人还不能不接,她要是不接,免不得传出去落得个狭隘的名声。
所以听了这番话脸色黑沉下来的不止秋香一人,还有华夫人。
秋香能感觉到华夫人的余光淡淡扫过她,看似漫不经心,可是以她跟在华夫人多年的了解下,又怎能不知其中的厉色。
秋香抿唇,不语,此时轮不到她说话。
华夫人不曾给黑衣侍卫任何反应,反而目光转向春香。她眼色有些锐利,对春香呵斥道:“春香,你还爬起来?想丢人丢到什么时候!”
这一方面是迁怒,另一方面也是华夫人故意把戏做足给黑衣侍卫看,宁王的赏赐她华府还不是那么稀罕。
春香听没听出第二层意思秋香不知。只听她弱弱道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看秋香的眸光也更为尖锐。
华夫人这才敛去了面上的厉色,也不管黑衣侍卫是否看得到,她挂上了雍容的笑容,就像慈爱的妇人。
华夫人道:“让卓侍卫看笑话了,这丫鬟被我宠惯了,没见过什么世面。”
寒暄的话华夫人自然拿手,可其中的真心却不足外人道也。
她说完也不等黑衣侍卫接话,便转头看向秋香。在看见冬香缩在其后时又皱了眉,秋香心道不好,赶紧把冬香推离自己几步。
而她就走近华夫人,低唤道:“夫人?”
“还愣着做什么?”华夫人笑道,语气里的不满被隐藏的很好,让人不易窥破:“还不把王爷给你的赏赐接过来?”
唯有眼里的光透露着几分不对劲。
秋香的心脏终究还是颤了颤,这不怒反笑必有妖。她低头道:“是。”
然后她放缓了呼吸走到黑衣侍卫面前,在华夫人的注视下犹如锋芒刺背。努力保持着镇定,秋香把木盒接到手中,只觉这小小的木盒堪比千金利刃。
正当手上的重量消失时,那黑衣侍卫终于直起了腰抬头。秋香的眼便不经意与他擦肩而过,她分明看到那如同死水般的眼里精光一闪,然后归于平静。
可那道目光太过急促,秋香没看懂其中的意思。
华夫人自是没有看到这一幕,她对秋香道:“秋香,还不谢过王爷的赏赐。”
秋香垂眸点头:“多谢宁王殿下赏赐。”
黑衣侍卫不做言语,只是看这主仆几人一眼。他的眸光依旧冰冷,凌厉得如同他腰间的长刀。即使是秋香,也不愿与他对视太久,生怕被寒冰冻住了心脏。
他像华夫人辞别后,身影很快消失在三楼的角落。
***
华夫人面上的笑终于掩去,黑眸中显得有些阴沉,她把唇线紧紧抿成一道,饱满的唇峰有些干涩,其上的细褶清晰可见。
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愿上前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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