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皱着眉头进了书房,浑身上下冷得像是数九严冬一样,别说是除了随身伺候的人不得不近前,众仆从都躲着走,就连书房里鱼缸里的鱼都吓得在水里直打转儿。
慢悠悠地跟着他进了书房的胤禩却是不紧不慢地寻了个座儿坐下了,拿起茶慢慢地品着。
胤褆喝了一口茶之后,重重将茶杯放回桌上,冷哼了一声道,“我竟不知老四不言不语竟是这么有心计的,暗地里竟查了户部的存余,甚至编造了蒙古台吉们厌战之类的鬼话,皇阿玛竟然信了,还要找众大臣商议,那些人明面上顺从,暗地里早就对皇阿玛亲征葛尔丹颇有怨言,得着机会怕是会可劲儿的蹦哒。”
“大哥您必何如此生气,此时更气的八成是太子。”
“哦?”
“他好歹也算是太子的人,竟私下里做了这样的事,我瞧着太子的模样,他竟是头一回听四哥说什么今年不宜亲征葛尔丹,偏皇阿玛也信了,这岂非是暗中摆了太子一道?”胤禩笑道,“若是我猜得没错,太子八成在毓庆宫里要砸东西了。”
胤褆听到这里神色稍缓,是了,老四一直在抱太子的大腿,甚至拉着老六一起抱,现下他竟连这样的大事都不与太子事先商议就在大朝会上堂尔皇之的说了,把之前一力赞成皇阿玛亲征的太子晾在了那里,以太子面上宽宏实则量小的性子,此事过后太子与他必生嫌隙,“便是如此,我也咽不下那口气。”
“大哥本是难得的将帅之才,葛尔丹虎视眈眈,便是今年不进缴,来年也必定战起,到时自是大哥大展身手之时,又何必在意这些微的小事呢,弟弟劝大哥一句,若是皇阿玛真听了老四的话暂不征葛尔丹,大哥您只需一言不发便是了,看看太子又是何等的脸色,咱们隔岸观火便是了。”
胤褆盯着胤禩瞧了一会儿,心中暗道自己的这个八弟真是越来越精,便是自己的那些个所谓饱学幕僚都未见得有他的见识,若非他生母出身太低自己还真不敢放心用他,有这样的兄弟简直是天助他也。
“启禀大爷,明珠大人求见。”门外的小太监通禀道。
胤禩借着喝茶掩饰掉自己嘴角的笑,明珠必也是来提点规劝大阿哥的,谁知竟被自己抢先了一步,大阿哥有勇无谋,耳根子又软,明珠也晓得他这个毛病,是以他身边多是明珠信得过的心腹,可谁又知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八阿哥竟悄悄地借着兄弟身份占据了一席之地呢。
胤禩猜得没错,太子不止是生气,简直是气炸了肺,可摔东西这事儿,他还真没干,不为别的,只为毓庆宫里可以说是满天下有的尽数不缺,最不缺的便是康熙的眼线,太子就算真得几欲发狂,也得自己关了门在里面憋着,狠狠灌了几口酒,这才稍平了怒气。
真是终年打雁却被雁抓了眼,他真是错看了老四了,原以为他是个资质平平的老实孩子,宫里对他的所谓夸赞也无非是因他额娘颇有些势力,那些人趋炎附势罢了,却不曾想他竟暗地里做了这么大的事,竟有撼动向来乾纲独断的皇阿玛的本事。
自己只想着他虽已大婚却还是个孩子,对他少有防备,现下想来他身为贵妃养子,德妃亲生子,自幼长在皇阿玛身边,又有极得皇阿玛宠爱的同胞兄弟胤祚,若是对自己起了异心,岂非比有勇无谋的老大和书生意气的老三更可怕?
若论兄弟排行,他可是离自己极近的!
虽说生母出身差些,份位上可是不差,更不用说还有佟家了,自己先前真是晕了头了,竟想要借由老六的婚事拉拢纽祜禄家,岂不知老六与老四最亲近,自己若真将这门亲事弄成了,老四岂非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太子的手不停地在桌面上敲来敲去,想着要如何应对此事,老四这次越过了他做了这么大的事,是要跟他彻底掰了,还是要教训一番留在身边慢慢与他生份了就是了……
他思来想去的想不出个主意来,想要问一问舅公,又忆起舅公被皇阿玛叫去了议事,怕是明个儿都不见得有空,他又想到明珠并未被皇阿玛召见,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自幼便养成了遇事喜欢翻来覆去的想的习惯,现下又不由得想了许久,一则往好里想,皇阿玛厌弃了明珠,甚至是对大阿哥有了戒心,二则往坏里想明珠必竟还未曾丢官罢职,身边的人一个都没少,今个儿皇阿玛召去议事的人也不乏他的亲信,他现下八成还有工夫去教大阿哥那个莽汉如何应对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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