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赴任......
虽然没有办法再查下去了,但裴迪仍然调动兵力封锁了汴河水道,防止粮船继续北运,但他非常担忧的说,这种封锁密度很可能达不到想要的结果,因为他也搞不清负责封锁河道的军官里,有没有人参与此事。
裴迪最后说,为防止官吏上下舞弊,他已经严令将征收上来的所有粮食立即启运,发往军前,否则他也不敢保证这些粮食的安全。
在公文中,裴迪有很多事情没有明说,但问题却暴露无遗,如重槌般敲打着敬翔本就疲惫的内心。
袁氏、蒋氏,乃至更多的豪门牵涉其中,私通敌国,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裴迪之所以不说追责的问题,是因为连敬翔都明白,这件事情牵涉太大。且不提袁氏和蒋氏与梁王的关系,目前袁象先据守相卫,这是河南唯一与河北接壤的地方,相卫之下,一河之隔,是滑州、郑州和怀州,三州呈一线,遮护住了汴州。这三州的兵马归谁统领?正是蒋玄晖!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一旦袁象先和蒋玄晖有变,则汴州老巢不保,到时候谈什么扫平河北、底定天下?
就所了解到的情况而言,袁氏、蒋氏乃至众多豪门似乎因为贪财而输粮,造成了军前粮秣紧张的事实不假,但从意愿上说,敬翔宁肯相信他们并没有真个倒向燕王的念头。到了河北,燕王又能拿什么高官厚禄笼络他们呢?能够比在梁王身边还要尊贵么?这一点,敬翔认为他们应当是明白的。
就算要惩处的话,也应当是大战之后的事情,暂时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敬翔的忧虑来自另一方面,从裴迪的公文中可以看出,整个河南道的官场都烂了,就算不是全部烂掉,至少也烂了一半。这个问题不管是封国引发的,还是财货导致的,目前敬翔没有工夫去管,还是那句话,大战之后再狠狠整顿便是。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军粮了,这是目前最当务之急的事情。按照裴迪所说,六十万石粮食是目前能够筹集到的最后一笔,再要寻找,只能从豪门之中搜刮,而且是顶级豪门,如蒋袁之流,一般的中小田主都把余粮卖了,除非抄家灭门,否则一颗粮食也拿不到。正当大战之机,后方能乱么?恐怕以梁王的杀伐果决,也得仔细思量几分。
还有一个方法是继续催促南方诸侯运粮,南方粮多,一年两熟,那里有的是粮食。但就算现在就启运,没有一个多两个月是到不了军前的,而且路途上损耗太重,输送十万石粮食能够运到军前三万石就算不错的了。
最关键的是,上一次让他们输粮,梁王就付出了不少代价,这一次又该拿什么好处出来?
这些问题让敬翔冥思苦想,头发都快揪没了,最终不得不亲自来见梁王。
和敬翔所估计的一样,听了禀告后,梁王很快给出了答案。袁象先爵封开国县侯,封国颍川之南,居于下蔡,是为蔡侯;蒋玄晖爵封开国县侯,封国方城,是为方侯。二人各于两月之内之国,不得延误。
这是一个很好的处理方法,与敬翔所谋相同,只不过二人与梁王的关系太过密切,一个是梁王亲外甥,另一个是梁王的铁杆弟兄,敬翔不好说,只能由梁王自己来说。
河南道官吏整体腐化的情况,梁王直接忽略过去,没有对此表态,但敬翔从他握紧的双手看出来,大战之后,这些官吏的性命很是堪忧。
至于缺粮的问题,梁王沉吟片刻,问敬翔该怎么办。
敬翔缓缓道:“粮食可支撑大军至十二月,但殿下知道,咱们不可能打到十二月,一旦有变,则全军崩溃。就算咱们十二月真能打赢,同样没有办法支撑下去,获得的所有胜利都毫无意义。因此,某意,宜速攻,十月底结束战事!届时将各方诸侯遣散而归,再削减大军至二十万,方可保证军粮维持至明年二月,剩下的粮食,就只能从河北就地征用了。”
梁王听罢,默然片刻,继而额头青筋暴起,一拳砸在案上,沉着嗓子道了声“好”!
随着梁王的严令,战事骤然加快,双方交手的烈度猛然间提升了一个层次。从十月初一开始,以梁军为主力,诸侯联军相互配合,聚集了超过十万战兵,连日猛攻界牌岭、悬壶、石嘴头一线,喊杀声震天、烟火弥漫四野,每时每刻都有成百上千的两军将士倒在了这片长不过十里的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