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元澈仿佛看到了疯魔,叶蓁须臾间就变了个人似的真是让他开了眼界,他也不屑于说她了,哼了一声,挑眉看向别处。
气氛缓和了,叶蓁松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剪刀擦了擦继续给褚元澈剪剩下的两个手指甲,酝酿了半晌,终于学着初一向师傅求饶时的语气开了口,“啊澈,你看我摔这么惨,那鞋..那履能不能宽限几天,手疼呢,这几天拿不了针线了。”
“…嗯,不急,慢慢做吧。”
这么管用!
原来劳心劳心不如装可怜撒娇啊,得到武林秘籍般的喜悦瞬间充斥了叶蓁脑袋,毫不手软的继续发扬初一为达目的不要脸的精神,十足十的学着初一那调调提条件,“啊澈,你看我这么尽心,那工钱就不会少了是不是?我穷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嗯。”
“啊哈哈哈…啊澈你真是世上最最好的人!”两个最担心的问题就这么风一样的没了,叶蓁笑的嘴都要跑到耳台子上去,扭头看初一那张丑脸都觉得无比可爱,哎,人生导师啊。
初一为了不下田跟师傅耍贱装可怜她都很鄙视来着,现下来看,她跟初一比就是大傻子,有近道不走非得找苦吃。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以后为了日子舒服,她下定决心把脸皮放屋里不拿出来了。
这里有钱男人穿长袍有钱女人穿长裙,为了上茅厕方便里边统统都是开裆裤,想到皇帝大官富商地主都是挂空档到处招摇,她更是觉得,要想融入这里脸皮就得厚。
她在现代可是穿了二十多年内库的,来到这里不也赶鸭子上架天天开裆裤,日子久了也是习惯的很。
习惯成自然,她即便不是个油头滑脑耍花腔的,可她坚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游刃有余跟初一比肩。
“….答应你是看在你拦鹅受伤份上。初一对付师傅那一套在我这里从来没路走的。”
斜眼一瞥坐在那乐不可支的小丫头,褚元澈凉凉的提醒道。
他最烦别人伏低做小耍可怜那一套,师傅可能待见,可在他这,除了让他更反感一点益处没有,就像方才,他听叶蓁那跟初一一个路数的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当然,他出口解释也是为了这丫头就此打住,那恶心巴拉的话他听了反胃的很。
“…啊?奥。”叶蓁琢磨了一下,心又凉了,老天爷啊,啊澈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摔一跤提俩条件也许,可是,哪有那么多飞鹅扑向啊澈等她去救啊!
美梦破碎,叶蓁只得继续接受现实的洗礼,小丫鬟似的捶腿。手指头抓最好,可是功夫长了手指头又酸又僵,她只得拍、揉、垂都上阵。
“啊澈,你能出来啦!”柳慕白采药回来,见啊澈稳稳坐在树下,篓子都不顾得摘就兴冲冲过来瞧,“嗯,看来还沐浴过了…胡子没了人也精神不少!”
“劳烦师兄去采药,酷暑烈日的,先卸去篓子洗涮下吧。”褚元澈眼里有了些许的感激,沉声回道。
即便从小一起长大,他好习武师兄好学医,再加上他少言寡语,平日里俩人关系也说不上亲密。
这次他遭了难师兄那份焦急他看在眼里,每日里看诊熬药精心的很,为着他的一点进步欢喜的不得了,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不值一提,你也晓得,我从小就迷那些草药。”柳慕白嘴角上扬说的云淡风轻,随手卸下那背篓一样样往外掏了摆到地上,指了两个鼓囊囊的布袋子给叶蓁,“诺,里边是山上的野果,婆婆让我找给你的。”
“给我的?”叶蓁有些受宠若惊了,抬屁股就往袋子跟前蹭,动作太猛扯着膝盖疼,“嘶…”,她皱眉抽了抽气,可疼归疼,她还是忍住把袋子抓到手里打开看,待看清里边一个个鸡蛋大的灰绿毛球眼睛都瞪圆了,“呀!猕猴桃!”
就算是野生的味道不如现代卖的好,可总归是她最爱的猕猴桃啊,要不是摸着太硬她恨不得一刻吃到嘴里去。
看过了猕猴桃,她又打开另一个口袋,里边大部分是小指头粗弯弯扭扭的果子,布袋子里还有一个用大树叶和细草捆好的手掌大的包,拆开看是一簇簇紫黑的小果。
“大白你真好!婆婆也真好!”查看过了,叶蓁眉眼弯弯的大声感谢道,没等柳慕白言语,她迫不及待的就把紫黑小果抓到嘴里吃。
“当心肚子疼,去洗洗吧。”柳慕白笑着摇摇头,温和的提醒起来。
平日里看她伺候啊澈过于老成,现下这不管不顾的贪吃模样,倒是有了十三岁女娃娃的样子。
吃了一串,咂咂味儿,叶蓁对野果也不怎么热衷了,抬头对着柳慕白嘻嘻笑着应道,“我去洗,一起吃哈!”,没走两步又拐回来拽那鸡爪梨,“这个也洗洗。”
不能吃独食,她拿碗把那紫泡洗干净就拿给老太太和师傅吃,就连死对头初一都没落下。
等他再回头找到柳慕白竟然见他在洗一块奇怪的东西,暗红色一坨看着很像生肉,可那水盆里的水竟然是只有泥沙没有血腥,“大白,你还会打猎啊!这个是什么肉?”
柳慕白继续搓洗那坨肉,头也没抬的解释道,“这不是肉,是肉芝,也叫太岁,拿来给啊澈补身的。”
“。。。太岁?…这就是太岁…不是说不能太岁头上动土,你怎么能….?”
知道这肉坨的大名,叶蓁嘴巴张的大大,惊诧的不是一点点。
太岁,这玩意在电视里看过,现代有人长期养着喝太岁水保健,可是,这是古代啊,大白这人怎么敢挖个太岁吃。
柳慕白听叶蓁变了声,抬头很是温和的安抚道,“自古肉芝就是入药的,谣传始皇帝当年寻的长生不老药就是它。这物事可遇不可求,早年间翁翁无意间在山上找到的,一直没全挖出来,只待有用处了切下一些来。”
“奥,这个给啊澈怎么吃?生吃还是熬粥?”原来这个在古代就是药材,叶蓁作为现代人当然更不可能迷信,上前用手指戳了戳那很有弹性的太岁好奇道。
“肉芝不腐不坏,泡在水中每日割一片给啊澈生吃便是。没什么滋味不难入口的。”柳慕白耐心解释道,倒是从心里对叶蓁高看了一眼,小丫头竟然还知道这稀有的物事怎么吃呢。
叶蓁点点头表示明了,这太岁对她已经没了吸引力,递过去野果见柳慕白不吃她悠哉哉回到褚元澈身边去,用手抓一串给送到嘴边,“尝尝这个,酸酸甜甜的。”
“我从不吃….”
褚元澈瞧了瞧那小小的果子,有些嫌弃的开口拒绝。
他不但不吃野果,就连正经水果都很少吃。
可是他刚张嘴没说完,就发现叶蓁趁他张嘴的功夫把果子塞进去了。
手上一空,叶蓁顿觉自己会错了意,见那人脸色要变,立马伸手到他嘴边,讨好又歉意的说道,“我以为你张嘴是要吃呢,要是不喜欢就吐出来。”
褚元澈知她不是故意,也懒的计较,默默的蹙着眉头把那小果子嚼碎咽下去,不好吃倒也说不上难吃。
“出来功夫也不短了,我给你梳好头发让初一他们扶你回去吧?这么坐着也是累。”这阴沉沉的人肯退一步已经很让她感动,想着还是这人躺在床上时候最好伺候,拿了梳子就给他开始梳理垂的很长的头发。
怕抻拽着伤到他脖子,叶蓁一下下很是小心很是轻柔,看着那手里黑亮的长发她不禁感叹还是现代好,男人弄个板寸多干练,这长头发真是费劲的不行啊。
梳着头发,她想起了电视剧中各种给意中人梳头的画面,似乎很是温馨呢。
想着想着她不禁打了个激灵,天呢,古人对头发珍视的很,好像夫妻才能互相挽发!
再一想终于放了心,她就是丫鬟,别说梳头发了,这人身上她哪没看过?
长发理通顺缎子似的铺在椅子背上,她就去屋里拿了蓝布带子挽发髻。
虽是新洗的头发滑溜的很,她也没梳过男子发髻,可天天梳惯了那双丫髻,这个头顶梳成一个发髻的举一反三也难不倒她。
边梳边摸索,费了一盏茶功夫,满头青丝终是都到头顶汇合了。
大功告成,叶蓁踱步就到了褚元澈身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之后,终于自己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来了短短二十天,竟然能给古人做衣服能给古人梳头发了。
“嗯!”褚元澈愠怒的哼了哼,挑眉冷眼就飞过去。
这丫头干活是没得说,可这时不时就疯魔上身真是不好忍。
他又不是卖艺的,很不喜被这么看着。
再说了,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大刺刺的盯着男人瞧,真是一点廉耻都无。
叶蓁回了神,扯了扯嘴角好声好气的辩解起来,“我就是觉得我梳头梳的好,衣裳做的也好,可没看你的脸!”,很是真诚的说完扭头去寻初一。
她很是有分寸了,要是搁到现代她一定会说‘就您这长相别自恋了’。
这人够高够壮肌肉漂亮阳刚之气够足,可说到五官周正有余可也说不上多惹眼,跟大白那种美男子根本没法比。
最重要就是那性格,冷冰冰阴沉沉,整天没个笑模样,这种绝对不是她的菜。
褚元澈看着叶蓁趾高气扬傲娇离开的背影,顿觉气血有些上涌,这死丫头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好像很是看不起他!
真是无法无天了,看来他以后还得继续当恶人。
*****
翌日一早,无忧搀着褚元澈在屋里溜达,叶蓁就指挥着初一在屋子西边草地上忙碌起来。
“我说,你怎么那么没眼色,没看见我这汗滴滴答答的,也不张罗过来给擦擦!”
初一拿铁锹费力的铲了一会子草,终于直起腰来缓缓,见着叶蓁拿个小竹竿在地上悠哉的画着玩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叶蓁头都没抬继续手里的事儿,叹了口气,很是不屑的呛口道,“你脑袋那么笨除了出力气还能干嘛?猪脑袋非要去鸟食罐儿里吃,也不想想自己钻不钻的进去!”
“我笨?你竟敢说我笨!看我….”
“哎,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敢拍下来,小心师傅…嘿嘿”
初一小眼睛一瞪拿了铁锹就作势向叶蓁招呼,可一听师傅两字,那锹飞快的调转方向狠狠的向草地铲去,同时的那很有特色的脸上笑的很是讨好,“哪能呢,我可从没想拍你。这草太难铲了,不抡圆胳膊不行啊。”
“哼!信你才有鬼!”叶蓁猛翻个白眼,昂头撇撇嘴道。
有师傅这尚方宝剑在,她怎么欺负初一都妥妥的。
两个人吵嚷从来都是肆无忌惮,声音大离得又近,屋里的无忧摇摇头又一次感慨起来,“到一处就不安生,斗鸡都比他们消停些。”
柳慕白正坐在桌边记医案,闻听搁了笔微笑着看向师傅,“他们俩年纪还小,难免小娃子心性。再说了,谷中静谧,有了她们吵吵嚷嚷,倒是热闹许多。我看,婆婆倒是欢喜的很。”
无忧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很是有些戚戚然,“是了,不说我十来岁的时候这谷里十几口人热闹的很,就是前些年你们初来那功夫,爹还在,小玉也在,也比这几年冷冷清清强多了。”
“师傅,待我这次好了,还是劝着婆婆出去住吧。七十多岁的年纪,哪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总有做不动那一日的。”褚元澈停了脚步,很是郑重的和无忧商量起来。
这些天躺着无事他也想过这个问题,怎么说婆婆岁数到了,过几年真动不了躺在那,师傅这一个大男人粗糙惯了哪能伺候周到。
有人起了话头,柳慕白也来了精神,站起来凑到无忧身边帮着分析,“这附近村子的人都对这深山怕的很,想典买下人进来伺候肯定行不通,您做吃喝是好手,这洗涮肯定不行。我看,还是让婆婆住到我那里去,到时候想找多少人伺候都是行的。”
无忧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了,“说破嘴皮子,你们婆婆也不会出去的,她说过要在这守着我爹我妹子。”
咋呼完了,见俩徒弟还要开口,他眼睛瞪的老大扫过两人,“你们婆婆肯定不出去,可是,你们该尽孝也得进啊!赶紧的,你们俩赶紧找个孝顺媳妇回来,等你们婆婆动不了了那不就是有人伺候了!”
“师傅,这..”
“什么这个那个的,说起来你比啊澈年长三岁呢,在成都府这么多年为何媳妇都没个影子?啊?婆婆天天盼夜夜盼,头发都白了那么多,别说曾孙了,孙媳都没有呢!你这个不孝的,婆婆白白疼了你这么多年!”
柳慕白很是为难的刚要出口反驳就被无忧喷了,那嘹亮浑厚的嗓音穿透力十足,透过薄薄的窗纱一股脑都进了外边两人的耳朵。
初一一个机灵猛的站直身子,小眼睛眯缝着笑的很是幸灾乐祸,“终于有好戏看了!”,话音未落,他轻手轻脚就奔到了窗子下蹲着,小老鼠似的竖着耳朵贼贼偷听。
“切,八婆死了!”叶蓁眼睛随着初一快速移动,被他那比女人都八卦很多的样子惊得七荤八素。
不过这姿态只是摆了一瞬间,就提了裙摆一溜烟跑到窗户下跟初一蹲到一起。
初一瞪了一眼叶蓁,也没功夫言语。
两人头一次的想法如此统一,成了一条绳索上的蚂蚱。
屋里,柳慕白没想到师傅能爆发,抽了抽气很是嫌弃的拿手帕擦了擦脸,满含委屈的控诉起来,“师傅,您怎么不说说您自己个!您还是婆婆儿子呢,怎么没找个媳妇伺候她老人家!”
还婆婆为了他不找媳妇白了头发!
这是什么话?
婆婆七十多了,难道头发不该白嘛?
师傅这帽子给他扣得真是冤枉死了。
“小兔崽子,竟敢顶撞为师啦!我怎么没找?我怎么没找?小玉不是吗?要不是他前年走了,婆婆怎么会没人伺候!我小玉在这里这么多年,成天的陪着我娘弹琴点茶插花,不知道多孝顺呢!”
无忧就向被点着火的炮仗,一下子就炸了,胡子翘着,眼睛瞪得老大,本来就黑的国字脸更是黑了几分,吓人的很。
柳慕白自觉说错了话捅了马蜂窝,立马矮了一截,俊美的脸上满是歉意,“是,是,是,我没说小师傅不好,小师傅可好了….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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