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死赖着就是不松口走。
突地,一队人马搅了没精打采空荡荡的主街。
十来匹马,一辆马车,风尘仆仆一帮人。
在一头找人打听过,一路探寻着,穿街而过。
褚元澈的目光跟着移动,凝眉。
正赶上说书先生说完一回,情节卡的不上不下,叶蓁好奇心掉的足足的,打着蒲扇度日如年。
一看旁边那位,她也顺着目光看过去,“过路的嘛,有什么好看。”
“都是练家子。”
叶蓁喝了口水,不以为意,“那怎么了?路是大家伙的,会功夫的走走有什么奇怪。”
“你没听到他们在找药铺吗?”
“那就是有人生病了呗。”,门神这货一定是被说书老头折磨疯了,一向事不关己的,瞧瞧,就一帮过路的,都能各种关注。
“不是,看打扮,应该是魏家堡的。”
叶蓁这回终于有了点兴趣,“挺好。那两个病号不是已经能下牀走了嘛,赶紧接走,咱们的责任也算到头了。”
“咱们过去瞧瞧。”
门神已经站起来,叶蓁却舍不得走。
“让他等你回来再接着说便是。”
好像不太好啊,耽误大家伙的。
纠结了一瞬,叶蓁还是去跟说书的打了商量,弥补不好意思,茶铺客人的茶钱她也包圆了。
很快忙活完,两人奔了不远处的药铺。
那帮人已经早一步到了,几个劲装男人守在外头,屋里传出的,一个女人的哭骂声夹杂的是年轻男人的求饶。
“…..娘…..娘啊…..儿子是一时糊涂,都是秦刚他们几个撺掇的…...儿子是受了他们挑唆…..娘….”
“你还有脸说,你大哥,你亲大哥啊…..一奶同胞,你、你、你,怎么下得去手!你大哥从小对你甚好,你个没良心的…..看我不打死你…..”
“娘!娘…..儿子就剩一口气了,儿子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娘,娘啊,儿子不行了….”
一声声‘娘’,钻入耳中,叶蓁明了,里头的女人是那丧尽天良的娘。
呵呵,二儿子要把大儿子弄死,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个当娘的,肯定难为死了。
这个可恨的老二,哭哭啼啼把责任都推给旁人,简直不是男人。
听听,那软软的小嗓音,那个病弱的,明摆着在亲娘面前装可怜嘛。
早晨还听见他中气十足的骂汤难喝,亲娘一来兴师问罪就化身林黛玉,呵。
真无耻。
“怎么办?”,挑眉,她就把问题抛给了门神。
褚元澈波澜不惊,“静观其变。”
“观什么观?再让他倒打一耙的哭一哭,那女人一心软,估计…..”
“大夫!大夫快来啊!…..晕了….人晕了…..”
叶蓁的不满,顷刻被尖利的女子叫喊吞没了。
装病弱还不行,直接装死了,叶蓁扶额,为了逃避罪责,那个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进去瞧瞧吧。”,褚元澈也不能袖手旁观了,抬步上前。
慈母败儿,魏贤弟是个孝顺的,若是母亲压着,恐怕就得苦水吞下去。
没公道可言了。
叶蓁赞成的很,“快点,不能让他得逞。”
门口几个却提剑拦住去路,“闲杂人等不要进入。”
“药铺又不是你家的。”,叶蓁一肚子气,“我进不进去,你管得着嘛。”
明显就是想进去看热闹的,守门的也不退让,不过,还算客气,“看你们俩没病没灾的,不要掺乱。”
“我是你们少堡主的朋友,就是他托付我照看里头的人。”
褚元澈只能两名身份。
守门的几个对视一下,闪开。
路通了,叶蓁两个迈步进去。
左邻右舍趴头探脑的出来不少,看有人进去了也想去,却被拦下了。
挑开内堂的帘子,就见老大夫在给牀上毫无生气的人把脉。
一贵气的中年妇人探头紧盯着,一脸的急切,“大夫,如何?我儿子没事吧?”
“脉象上看,没有大碍。”
“人都晕死了,还怎么有大碍?瞧瞧,这脸,都没血色了。”
妇人着急的团团转,满心满眼的心疼。
“伯母,您不要难为大夫了,令郎真没有大碍。”,褚元澈上前几步,行礼。
魏夫人扭头,上上下下把人打量过,登时一脸感激,“你是翔儿那个朋友吧,还去过堡里一次,我还有些印象。多亏了你救了翔儿,还…..还照顾我这个不孝子。”
“伯母多礼了,晚辈和令郎是挚友,一点小事不值一提。只是,您这位二公子,您真的不用担忧,他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下地走走,已经不成问题。”
褚元澈说着话,目光停留在牀上人的脸上,眼皮下的眼珠子乱转,装,看他能装多久。
“那他…..”,魏夫人又看看儿子,还是决定相信大儿子的朋友,快步过去就拧上了儿子耳朵,“你个不孝子不知悔改,还给我装晕,看我不打死你。”
牀上的魏沁鹏咬牙忍了忍,终究扛不住疼,龇牙咧嘴的破功了,哀求连连,“疼…..疼啊娘…..耳朵要掉了……娘…..儿子错了…..儿子知错了…..”
“你个丢人现眼的,魏家堡的脸都被你丢光了。等回去的,你爹饶不了你。”
“娘…..娘啊…..”,魏沁鹏挣扎着起来骨碌下牀,抱着魏夫人大腿哀嚎,“您一定要救救儿子,救救儿子…..那家法,儿子…..儿子受不住啊…..娘啊,娘…..儿子知错了、往后儿子一定孝顺您,一定恭敬大哥…..”
杀人不成,命抱住了就挨个家法都不愿意,这种人,活着都是浪费空气。
叶蓁撇撇嘴,呕心的呕了呕。
魏家的家法是九节鞭,鞭鞭见骨,身子骨不好的,三鞭子下去就断气了。
儿子又伤的这样重,魏夫人被哭求的落下泪来,“鹏儿,你糊涂啊,糊涂啊…..你爹爹那里已经预备好了鞭子,怕是…..你啊,谁让人做错事…..”
“娘啊,儿子是被人撺掇的,儿子是鬼迷心窍了…..娘、娘…..儿子不想动手的,是他们几个先下手了,逼的儿子没有退路走啊…...娘,儿子下不去手杀大哥的…..大哥不是好好的…..儿子那时候已经后悔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娘啊娘啊….”
这责任推卸的,听的叶蓁白眼翻上天。
再说下去,这货是不是要说“都是他们逼我的,我是迫不得已啊。”
哎,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褚元澈自然不能任由事态发展,沉声道,“魏二公子,青天白日的,不要颠倒黑白。你对着你大哥撒出药粉的时候眼睛都不眨,我可一点都没看出你后悔来。还有,要不是我手快,你那把刀就把你大哥的心口扎穿了。”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眼看着成功在望,出来个拆台的,魏沁鹏又气又怕,眼珠子瞪着,恨不得把褚元澈活吞掉,“你…..肯定是大哥让你诬陷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他要置我于死地。”
反驳完,他又哭喊着看向老娘,“娘啊,娘啊…..儿子有错,可大哥汗毛都没少一根,儿子已经伤的快死了,他也算出气了吧?…..娘啊,大哥要儿子死啊,娘啊,您一定要救儿子….”
真是看不下去了,叶蓁也冲上去,“你还恩将仇报诬陷你大哥,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魏夫人,我也亲眼看见的,就是他要把您大儿子杀死。奥,不光我们俩,还有五姑娘山的一大帮人,都看见的。他想赖也赖不掉。”
有一个来搅局的,魏沁鹏死鸭子嘴硬就是不吐口,“娘,娘,他们都被大哥收买了。娘,您一定要救儿子啊…..娘啊….”
“魏夫人,您的儿子,您最清楚品性,沁翔贤弟做不做的出来这种事,您心里自是有杆秤的。至于您二公子,杀兄长还要嫁祸给土匪,定时预谋已久。您这次若是姑息了,怕是他以后更加有恃无恐,伤了沁翔贤弟的心,没准,以后还得因着这个,重蹈覆辙,害了他的命。”
“没错。就您二儿子这样,您大儿子还心急火燎的给他找大夫救命,能做到这样的,真是世间难找。要不是我们碰上,您大儿子坟头都得长草了,您可不能听您二儿子哭几嗓子,就绕了他。还有,客栈那边还有一个伤的,剩下的死了好几个,都是拜您二儿子所赐。”
自家夫君说话了,叶蓁也跟着附和。
得来的却是,那个不要脸的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嚎。
该说的也说了,褚元澈也不想过多干预,“伯母,晚辈已经告知清楚,您自己拿主意吧。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偏心,也不能太过。好了,告辞。”
行礼退走,叶蓁也跟着跑出来,“就这么完了?那个魏夫人看着心软的和,咱们一走,他那个无耻的儿子一哭一闹,过不多久,就得上当。”
“那也没法子,血脉相连,咱们作为外人,告知便好。旁的,左右不了的。”
真实,却残酷。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