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威名可谓天下皆晓。”万晨抬头笑了起来:“去年安禄山进京,曾向陛下推荐范阳军的骑将李归仁。说此人勇猛不减陇右王难德,可见王将军的声名已到了这个地步。”
朱雀大街上,王难得骑着高头大马,面色刚厉的从明德门走过。他的勇猛已经家喻户晓,所过之处丢来荷包香囊无数,无数仕女才士为之应声喝彩。
王难得行过之后,一阵更大的锣鼓声传来。喧天锣鼓声中,近百位陇右骑兵昂首踏入朱雀大道,左右开道。他们身着“唐十三铠”之一的锁子甲,腰佩横刀,马鞍旁悬挂着角弓与装满弓箭的箭袋,个个面色肃然正厉,威风凛凛。
锁子甲在中国古代又称“环锁铠”,一般由铁丝或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
只不过这种制作精良的铠甲倒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穿戴。以如今这般情景看,这百来位骑兵若非是陇右都府的牙兵,便是皇甫惟明的亲卫队。
陇右骑兵持戟开道。在万众瞩目之下,皇甫惟明的纛旗与依仗终于出现在世人眼中。
伴随烟尘入眼的,是一位高大儒雅的中年武将。来人身着明光铠,披着猩红战袍,脖子的护项与胫甲上的缺胯袍都绣着腾云的纹饰,赫然是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
他的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严肃深沉的外表下,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霸气。
“这便是皇甫惟明?”谢云看到皇甫惟明威风凛凛的模样,不禁想起那句“大丈夫当如是”的名言。
喧天的金锣皮鼓声中,马背上的皇甫惟明将身体挺得如长矛般笔直。面对着长安百姓喧狂的欢呼喝彩,他微微颌首向两道行人致以谢意。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旁边的万晨开心地笑起来,“我大唐富有四海,名将猛士如云,故能所向无敌。所以中土九州之外,万夷诸国皆畏惧臣服,天可汗之威名无人敢冒犯。”
谢云听到这句话,手指轻轻敲打着木板,微微叹息道:“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万晨眉头一挑,忽然沉声道:“谢兄噤声!宫里来人宣旨了。”
谢云抬头一望,只见朱雀门方向几名青衣宦官飞奔而来,连声高呼:“敕旨到——”
伴随着昂扬的紧锣密鼓之声,朱雀大街上的人众闻言,都是纷纷下马而跪。
为首一位宦官翻身下马,挺直腰背,尖细刺耳的嗓音随之而起:“陛下口谕:着皇甫惟明夸兵后前往兴庆宫觐见,随同兵将则暂住陇右进奏院俟待。”
“臣领旨!伏愿陛下万寿!”皇甫惟明与陇右骑兵恭恭敬敬地往地上轻轻叩首,随即一同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这名宦官逡巡一圈,扫视了已经下马听旨的皇甫惟明一眼,又拿出一卷旨书,大喝念道:“皇甫惟明接旨——”
“臣惟明惶恐待命——”皇甫惟明将双手放在膝前,挺直腰板,神色更加恭敬。
宣旨的中官点了点头,轻咳一声,便肃然念道:
“门下:鼓旗中军,是推元帅。熊罴後劲,亦属武臣。将帅之任,军国斯重。银青光禄大夫、摄御史中丞、持节陇右节度使充支度、营田等使,临洮军使上柱国皇甫惟明。挺生朔陲,干城陇外。战必克平,智能料敌,所以擢升台宪,仍仗旌麾。可加鸿胪卿员外置同正员,可权领河西节度使,兼本道支度营田、长行转运、九姓诸藩等副大使知节度事,充赤水军使。赐音声小儿十人,庄园各一所,与一子五品官。用旌军将之劳,以益三军之气也,馀并如故。天宝四载十二月,钦此——”
“谢兄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万晨嘴角轻轻勾起,旋即露出一道得意而明净的笑容,“皇甫惟明果然兼任河陇两镇节度使了……若他接下来能夺回石堡城,那么入朝为相也可期了……”
万晨欢喜的笑容忽然令谢云警惕起来,他迟疑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沉声问道:“万兄方才说,皇甫惟明兼任两镇……是因为李相国的举荐?”
“不错——”万晨疑惑地回头看了谢云一眼,撇了撇嘴道:“有什么问题么?”
谢云微微一怔,而后望着朱雀大街上皇甫惟明的身影,心中顿时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