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树下,眼睛漠然的看着天边最后一朵彩霞。刚好,她站在门口看见他望着远方的落寞眼神。
“路人甲,进来吧,收拾好了。”她干活也极为快速利落。
他回头看见一身新衣的空心菜,眼前一亮。她穿着蓝色的花裙,头上的两个别扭的羊角辫子也没有了,换上了一个马尾。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但是那颗黑痣显得十分多余。
他走进房间一看,虽然还是破败的房屋,但是里面在油灯的照耀下却焕然一新。白色的围布遮住了四周泛黄的土墙。那大炕上的稻草也收拾干净整齐的扑在了地上。
而新买的床单和薄被也整齐的叠在中间。最搞笑的是,这个丫头还将水缸和砧板组合成了一个小的桌子。上面摆着两个碗,两双筷子,一个大盆。盆子里放着买回来的葱花饼和肉包子。
碗里漂浮着几根不知名的菜叶,不过闻这味道很怪异。
“坐下吃饭吧。”空心菜指着两块大一些的石头说道。
他看着这简单至极的饭菜和破旧的茅屋,但是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感觉。那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因为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空心菜吃的很香,也没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影响到她那超好的食欲。对于吃,空心菜从来都觉得是人生一大乐事。
吃完饭后,空心菜拿出在布庄新买回来的衣服递给路人甲。不是她多事,只是那血衣看着实在是引起她晕血病复发。
“热水在那个盆子里,你先洗洗再换上干净的衣服。忘了告诉你,我买了配好的金疮药,你洗完就将药抹在伤口上。”空心菜是一个很有条理和细心的人,她看着他茫然的眼神,然后继续解释道:
“我要去洗碗,还要去西边地里偷点菜回来,你放心清洗伤口,一个时辰内我是不会进来的。如果你累了,可以先睡。对了,你受伤就睡上面的大炕吧。”她说完后,带上碗筷迅速撤离这诡异的房间。
空心菜端着大盆小跑着出来,到了茅屋后的锅灶处,坐在稻草垫子上休息一下。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她在他面前紧张个毛线呀。
春天,就是好。空心菜这趟集市也没白去,特别是顺便给那家伙买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呀。不过现在估计自己还得多多花心思。他什么时候走不知道,但是只要他在这里呆一天,她就不会停止对他劳动力的压榨。她的逻辑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将餐具洗干净、收拾好后,也不知道那家伙洗好了没有。不过她是不想出现撞破他洗澡的画面,因为会死的很惨,但是她实在是很困了。
睡意来袭的时候,真的什么也挡不住,她的两个眼皮累的用木棍都支不起来。迷迷糊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洗完伤口后,久久不见那个丫头回来,打开门看见,天已经漆黑了。他心里涌出一股烦躁,这是这些天来所没有的。他被当成奴贩卖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这也告诉他,他不可以相信任何人,包括最亲近的亲人。他本想坐在大槐树下等她回来,却听见锅灶边的草堆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转身绕过去,就看见这个野丫头居然在稻草堆上睡着了。小手指还含在嘴里。头发散乱的披在肩后。远远地望去,她还睡得十分香甜的样子。看见她睡在这里,心里不免好笑。难道他就那么让这个丫头害怕?她如此安心的睡了,似乎是对他严重的无视。这个丫头根本不知道何为人心险恶,他却无法拥有这样单纯的灵魂,这是他的命。
他一直都是让人敬畏,没人敢靠近他,他去靠近的人,最后都也会变成死人。在这个不毛之地,居然有这样的野丫头。砍价的时候根本不是个黄毛丫头的样子,是的,那气势他也只在一个女人身上见过。
他的伤口虽然不是致命的,但是拖延治疗,现已经开始溃烂。其实他的外伤还不算什么,主要是内伤严重,他现在内力全失。不然他怎么会在昏迷的时候,被那个人伢子当奴卖掉。幸好是被当奴卖掉了,不然那些人先一步找到他,估计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冥冥之中,他觉得老天再次给了他一个机会。
这个丫头年纪虽小倒也想的万分周到,连金疮药和换洗的衣服也帮他买了。假如他是一个普通人,也许留在这里也挺好,只是这样安逸的生活与他无缘。
他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希望她不要另有所图,一般敢和他耍花样的人,死都不会安稳。看着她睡着的样子,他冷漠的心开始有了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