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睡鹤道:“孤曾经借重五节宴试探过,就是在上林苑里开办的那一次,贵妃不是从楼船上摔落甲板,以至于当场重伤,陛下与昭仪为此勃然大怒,几乎欲杀春波湖水师的前任统帅左威卫将军欧阳弧么?当时静淑县主曾经夜访孤,要孤设法保全欧阳弧,因为欧阳弧是老师的人。”
他皱起眉,“如此看来,老师确实留有遗泽给桓家。然而孤还是觉得很奇怪,因为静淑县主在高密王与孟氏之间,若即若离了好些年,始终没有选择!”
“确实奇怪。”乐羊文不解的说道,“倘若桓家有左右禁军,哪怕是大部分禁军的力量,就足以倾覆已经持续了几十年的两军对峙的局面。而桓家这些年来公开的目的,就是为桓公讨个公道!之前高密王与孟氏想拉拢他们时,暗地里全部答应过这个条件、信誓旦旦会把舒氏姐妹交给桓家处置的,也不太可能会食言,那么为什么他们还是保持中立,不进行选择?”
“难道他们也跟孟氏一样,打算取代容氏不成?!”
“人家孟氏好歹是外戚,至今太后都在,他们桓家,连位娘娘都没有,哪怕禁军悉数在手,也非边军之敌……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不啻是异想天开啊!”
“桓家的做法既不合常理,桓公将欧阳弧之类的人手留给家族也说不通!”
“这些人手给桓家哪里有给您来的合适?”
“哪怕需要桓家帮忙维持关系……郡王与桓家联系上之后,可曾跟桓家要过人?”
容睡鹤哂道:“暗示明示都有过,然而静淑县主始终装糊涂。她这样的态度,孤也吃不准强行让她交出来的人手是否可靠,想着自己左右有玳瑁岛的班底在,来了西疆又有先生等一干吉山营的兄弟帮衬,禁军也就可有可无了。”
说是这么说,乌衣营与吉山营再厉害,到底不比就驻扎在上林苑的禁军位置险要,正常人怎么舍得放弃呢?
乐羊文不知道容睡鹤对桓观澜这个老师其实也不是完全信任,对于桓观澜留下来的遗产,始终都是挑挑拣拣、绝不强求的态度,闻言暗忖:“看来郡王八成是念及桓公的栽培恩情,不忍对桓家过于施压了!问题是……桓家为什么不愿意给人?他们在高密王与孟氏之间周旋多年,却也不打算选择郡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该不会,赤胆忠心的只求宣景帝安好?
“不过那些人就算没交给孤也没什么。”容睡鹤又说,“既然桓家这些年来一直没选择高密王,这会儿八成也不会给他篡位的机会,总归也等于是为孤做事了。”
“就是郑侯三兄弟老奸巨猾,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得手?”乐羊文闻言思索了下,说道,“高密王明着逼宫犯上了,那三位怎能不死?”
容睡鹤道:“本来也许把握不大,不过郡王妃胡闹,居然把阿喜派了过去!”
他说到此处皱了皱眉,才继续道,“这种事情,阿喜赶上了,怎么都会出手的。他的本事我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又说,“如果阿喜失手的话也没关系,孤一直留着孟归羽兄弟,此番派人过去时,也让他们转告宫中的葛中鹏,务必注意给孟归羽兄弟拉偏架……可不就是让他们及时给孟氏补刀的?”
孟归羽跟孟归瀚与郑侯等三房人虽然是血脉至亲,却隔阂重重。
冲着孟归羽早先在容睡鹤的胁迫下、后来在仇恨的驱使下做的一系列事情,他不弄死郑侯那些人,自己都心里难安!
所以要是高密王这次逼宫失败,孟归羽只怕比谁都希望郑侯几个死掉!
不然高密王身败名裂,成为孟氏进一步壮大的垫脚石之后,就算郑侯他们这会儿无心清理门户,容睡鹤只需要将手中关于孟归羽坑孟氏的事情跟证据朝外一抖,足够他们四房全军覆没了!
这个道理,容睡鹤没有让使者特别告诉孟归羽,他也相信,孟归羽不需要自己的特别告诉。
“孟归羽兄弟家底比咱们还要薄弱,所以派遣高手趁乱刺杀郑侯等人的事情他们可能做不来,然而趁火打劫吞噬孟氏的基业、掠夺权势、弄死弄残几个同辈或者晚辈、姻亲之类,却并非没有可能。”容睡鹤淡淡说道,“这是孤专门给他预备的崛起的机会,希望他不要让孤失望才是!”
乐羊文闻言,皱了皱眉,到底还是问了出来:“郡王,孟归羽并非善类,您不怕养虎为患么?”
“孤曾于山林中赤手空拳搏杀过成年猛虎,遑论孟归羽?”容睡鹤轻蔑道,“而且孤的便宜岂是那么容易占的?今日既受孤之恩惠壮大,他日自然有归还的时候!”
他没有告诉乐羊文让孟归羽还债的方式,只说,“曹老将军提供的练兵之法虽然详细,但孤看着,却不如先生前两日专门送来的要略……想来吉山营皆赖先生之功?先生既然有此大才,如今一支名副其实的精骑,又是我西疆必须,不若将手头政务放一放,先将练兵策略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