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咱们攻打西疆的时候,恐怕就很被动了!”
他说到此处,小心翼翼的住了口。
而帐子里,已经是鸦雀无声。
当初那伏真不听骨爱鹿等人的劝阻,带三千精骑充当了茹茹进犯西疆的急先锋,结果先是在烟波渡战败,继而被容睡鹤骗降,这个时候人数也有两千多。
可是容睡鹤放他返回草原的时候,仅仅给了数十骑。
也就是说,那伏真携带出征的嫡系,活着的,几乎全部落在容睡鹤的手里。
从孟伯勤的人找上那伏真起,经过艰难的磋商和讨价还价,那伏真最终决定,放弃图律提等人。
因为相比孟伯勤,他更忌惮容睡鹤。
“……密贞郡王手中的人质是以千计,又不是两三个!”好一会儿的沉默之后,才有人开口,说道,“设若咱们要进攻西疆,正好让他们做内应不是么?!至于生死……咱们茹茹男儿,可不像他们大穆那么孬种,战死沙场,都是等闲之事!”
“你以为密贞不长脑子么?”但这话立刻被反驳,“既然是人质,怎么可能给他们甲胄在身?怎么可能给他们兵刃?怎么可能给他们战马?!甚至连饭都吃不饱……这情况还做内应?!怎么做?索性自己了断之后英魂作祟还有指望点!”
说话的人是跟那伏真一块做过容睡鹤俘虏的,这会儿一脸的愤慨,激烈的说道,“当初密贞设计逼着俟力发为图律提俟斤虚与委蛇之后,跟脚就让咱们脱的赤条条的,什么战马兵刃干粮,连双靴子都不许穿!”
“之后到了地方,更是借口大雪皑皑,粮草运输不便,给的食物基本只够一人一口,饿不死而已!”
“几天下来,就算是铁打的汉子,头也晕了,脚也软了,便是我做给我那八岁儿子的弓,八成也拉不动了!”
“而且关押咱们的地方,乃是蒙着眼,半夜的时候驱赶过去的!”
“四周到底怎么个情况,朝哪边走才能回来草原,路上有没有什么凶险,是否需要经过大穆的城镇……这些一概不知!”
“就是容睡鹤后来愿意放了咱们这些人,那也是蒙着眼出来,一路上糊里糊涂的到了草原才被扔下!”
“这情况,怎么做内应,怎么战死沙场?啊?你说!”
“木修余,我知道你的四个兄弟,都在西疆。”面面相觑的帐子里,那伏真终于开口,缓缓道,“之前决定放弃他们,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他们!”
他看了眼之前说让图律提等人做内应的人,“所以做内应这种话就不必再说了……实际上,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就预料到今日的情况,是叮嘱过图律提,一旦情况不对,让他带领众人投靠密贞,哪怕是出卖一些我或者其他人的秘密,也不必顾忌!总之,能保命就尽量保命!”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方才发作的人也有点仓皇,说道:“俟力发,我……我……”
“我少年时候天真无知,过于沉迷在父汗的宠爱里,以至于被登辰利予所趁,设计夺走汗位不说,还害死了我的生身之母。”那伏真摇了摇头,说道,“后来虽然做了俟力发,然而这中间若无你们的帮助,也没有我今日。其中图律提是我少年时候的挚友,这些年来,不管我做什么,哪怕之前作为先锋进入大穆时,明知道很可能有去无回,他也坚持跟随我。”
“老实说,我宁可自己的儿子死了,也不愿意他出事!”
“但我还是不得不做出将他舍弃的决定!”
“这不是因为我爱惜自己的前途更胜过他,而是因为……错过了这次这个拦截密贞郡王的机会,他日,我们茹茹恐惧了几十年的大穆马踏王帐,说不得,就在我们眼前发生!!!”
他惨笑一声,“这些年来,咱们时常滋扰大穆边境,大穆大概一直都觉得,咱们是何等嚣张跋扈吧?然而只有咱们自己知道,当初大穆的周大将军亲自驻边、苦心经营北疆的那些年里,底下人懵懵懂懂不知就里也还罢了,咱们这些人,有多惶恐多惴惴难安?!”
“后来周大将军终于被他自己的皇帝给赐死了,为此王帐甚至几乎要摆酒庆贺,只是为防大穆探听到消息,生出戒备之心,才按捺住了!”
“大穆的国土辽阔程度、财富、人口、兵器、兵法……都比咱们茹茹强!”
“你们知道我这些年来,对于大穆的东西都很感兴趣,甚至学了一口流利的汉话。”
“很多人认为这是因为我无法忘怀与盛世雄的仇恨,但实际上,是因为我越了解大穆,越感到心惊!”
“设若不是大穆自己上下不齐心,最近的两代皇帝,都不是雄才大略的人主……这草原上,安有我茹茹的安身之处?!”
“然而这一代大穆皇帝无子,他的侄子密贞……让我想到了大穆史书记载中的太祖皇帝。”
“如果接下来这几十年里,大穆能够覆灭我茹茹的话,必然是他!”
那伏真拔出刀来,当众割开自己的面颊,无视滚滚落下的鲜血,沉声说道,“杀了密贞之后,我必将图律提等人的子女,视若己出!将他们的妻子,当成姐妹!他们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凡我所能弥补的,绝无二话!诸位,草原虽然苦寒,却是我等祖业所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中原皇朝自定鼎以来的阴谋得逞!!!”
“一日为俟力发,当做俟力发的事!”
“一日为可汗,自也当尽可汗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