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半劝的把人给拉走了。
他不知道,他离开后,盛惟乔倒是问容睡鹤:“要手下留情么?毕竟是多年的嫡系。听说海上素来重男轻女,公孙海主,啊,是周国公对应姜都是如此,他们认为你就应该三妻四妾也是难免。”
容睡鹤笑道:“方才还坚决的说你不想求情,怎么连山才走你就说上好话了?”
“不过是觉得许连山早先陪着我们娘儿这两年很是辛苦。”盛惟乔说着捶了他一下,“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说句不争气的话:这些日子看着你登基以来的忙碌,我都有些理解先帝做什么成日里沉迷美色不理朝政了!合着做个靠谱的天子竟然这样的辛苦,幸亏你每日里早上不要我陪你起身服侍,不然这日子简直没法子过了!”
她从小就起的晚,因为父母宠爱也没人说,出阁之后由容睡鹤继续宠着,从前只是郡王妃,还不跟婆婆住一块,倒没什么。
如今做了皇后,同容睡鹤在一块儿起居,看着丈夫早出晚归的,这么勤奋了,御书房的案头,奏折还是堆积如山,盛惟乔所以感慨。
“说的好像我要你陪我一块儿早起,你就起得来似的!”容睡鹤闻言,露出奇怪的笑意,道。
盛惟乔闻言还以为是说自己习惯了赖床,但注意到他神情,就明白过来其中暧昧的意思,不禁笑着拧了他一下,说道:“起得来我也不陪你!”
他们夫妻说说笑笑的功夫,宫外已经是风起云涌。
石秋牵扯出来的一干人,统统都被一道圣旨处置。
虽然盛惟乔几乎可以说没有给他们求情,容睡鹤到底还是在圣旨里加了一句“姑念皇后之请”,点明了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才是现在这个处置结果的。
这话不但让乐羊文跟许连山等人纷纷称赞盛惟乔宽厚大度,有国母风范,也让一群打算请求从轻发落的人都闭了嘴:这次的事情就是从得罪皇后开始的,如今皇后求情也就是这个结果了,再纠缠不定就是弄巧成拙了。
因为这次的朝堂震动是从重五节开始的,所以史书记载的时候,就称“重五之变”,也叫石秋案。
石秋案让朝野上下深刻认识到了盛惟乔的盛宠地位,以及容睡鹤对于君臣地位之间谁占主动的敏感,自此重臣们个个行事越发的谨慎,根本不敢轻易忤逆了年轻的帝后。
到这时候,盛惟乔才意识到,当年宣景帝对于桓观澜的凉薄,未必只是恩将仇报,更有身为人主的猜忌本能:桓观澜能够顶着孝宗皇帝的坚决反对,压着孝宗皇帝立了最不喜欢的庶长子为帝。
那么有朝一日,桓观澜厌弃了宣景帝,想改立其他人,难道很难吗?
所以明明这位两朝重臣立下大功,在宣景一朝,却根本没有得到什么回报,反而落了个默默无名的身死海上的结局。
就连追封,还是容睡鹤登基之后给的。
臣子太强悍,皇帝弹压不住,那么就顺理成章的会起杀心。
桓观澜失踪之后,宣景帝甚至吝啬于给予后人安抚,还是孟太后看不过眼下的懿旨……这里固然有宣景帝当时迷恋舒氏姐妹的缘故,恐怕也是因为,宣景帝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打击桓门子弟,削弱桓观澜一派的势力。
至于说桓观澜的出发点是否好意,以及他努力奋斗的目标是否利国利民……这都不重要。
对皇帝来说,重要的是,首先是否忠诚;其次是否威胁到了自己。
确认了这两天之后,才是忧国忧民。
否则,就是居心叵测。
盛惟乔将这番心得私下说给桓夜合听,桓夜合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神情复杂的说道:“娘娘现在已经是皇后娘娘了。”
这话是委婉的表示,在桓夜合看来,她的眼界跟认识,已经配得上皇后这个身份。
然而盛惟乔并不觉得高兴,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来的难受,问桓夜合:“这个道理我能看出来,想必桓公当年也是心里有数……为什么他没有特别处理同陛下之间的关系呢?虽然这很难,但我不相信桓公办不到。”
桓夜合这次沉默了很久,才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可是我祖父流落在外时,我才出生不久。”
顿了顿,她主动提起自从容睡鹤追封桓观澜以来,一直被回避的周大将军的问题,“最早晓得大将军的结局与祖父有关系时,我也很想不通。我觉得祖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后来接触到的许多证据,都说明了他跟这事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实际上那个时候,除了祖父之外,也再没有人能够做成这事儿,然后还让北疆军不至于哗变。”
她缓缓说道,“我能肯定的只有一点,就是祖父对于容氏,对于这天下,没有恶意。否则的话,他不会对陛下倾囊相授,更不会给陛下铺那么多路。”
盛惟乔沉默,的确,事到如今,桓观澜为容睡鹤做的事情,都证明了他是真心实意希望容氏出一个明君,将这天下打理好的。
只是……为什么他的许多行径,又分明矛盾呢?
这个疑惑,不管是桓夜合还是容睡鹤,这两个与桓观澜关系最密切的人,也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