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庆十五年夏,贞庆帝亲自下旨,赐婚太子容珒与国公孙女徐韶今,婚期定在了次年的阳春三月。
同年年底,谢绝诸臣以及太子的挽留,容睡鹤在兴德宫举办了盛大的禅让礼,将帝位传与太子容珒,自己则为太上皇,皇后盛惟乔亦为皇太后。
帝位传递的同时,人主的权力也一并下放。
这让原本虽然惫懒却自视甚高的容珒很是手忙脚乱,因为容睡鹤夫妇还要留在长安参加他跟徐韶今的大婚,容珒无措之下,试图前往求助,却连父母的面也没见到,就被直接赶了出来。
无可奈何的容珒,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次年的正月里,十几年前远走封地的高密王府一家子返回长安,与即将启程南下的太上皇还有皇太后会晤。
本来戚氏是打算晚点再来,错开跟容睡鹤夫妇的照面的。
只是看出容清酌对这弟弟到底存着念想,想到大家年纪都不小了,都是要做祖父祖母或者已经做了祖父祖母的人了,这一次不见的话,兴许这辈子都见不成了。
而且戚氏跟容睡鹤夫妇之间的芥蒂,主要就是戚家以及戚见珣的遭遇。
然而这时候女子出了阁,到底是以夫家为重的。
容睡鹤对戚家足够狠辣,对容清酌这一家子,照他的为人,算是非常的照顾了。
十几年过去,戚氏心中的怨愤与委屈,到底消磨了不少。
此刻再回想起来娘家的父母亲眷们,虽然仍旧有着挥之不去的伤感,却也不再有什么冲动。
所以明了丈夫的心思后,就主动提出,掐着太上皇跟皇太后即将离开长安的时间,兄弟妯娌都小聚一下。
这次久别重逢,双方心情都有点激动。
哪怕是容睡鹤这样擅长克制情绪的人,也有片刻的失态。
戚氏跟盛惟乔细说这些年来别后的情况,容睡鹤跟容清酌,却也难得聊了许久。
事后盛惟乔问丈夫,他跟容清酌都说了些什么,以至于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容睡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告诉她,他们谈起了已故的赵太后。
“我从王府流落在外的时候年纪太小了,以至于对她的印象只有简短的几个片段。”正值壮年的太上皇语气很平静,眼底却有哀伤隐隐约约的浮动,轻声说道,“那几个片段支撑着我熬过海上的岁月,熬过公孙氏遇袭那一战的九死一生……当然不是因为思念,而是因为仇恨。”
顿了顿,他用若无其事的神情,说着无可挽回的遗憾,“然而方才听高密王说了很多往事,才发现,我似乎……错怪她了。”
盛惟乔愣了愣,说道:“你也说了,你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哪里知道这许多?尤其跟王府团聚之后,父皇对你猜忌重重,这叫你怎么放心的跟他们冰释前嫌?”
柔声道,“母后素来疼你,肯定不会怪你的。像我爹娘,不管我做什么,哪怕是误会了他们,他们也绝对不会跟我生气!”
“乖囡囡,你还记得当年我才到盛府时,我跟你说的那对兄妹的故事吗?”容睡鹤捏了捏眉心,淡笑着问。
盛惟乔回忆了下,颔首,又提醒道:“前些年你似乎也给我说过一次?”容睡鹤沉吟着,过了会儿,才抬头道:“我那个时候,一直不肯承认……就是那对兄妹,尤其是那妹妹的经历,对我而言,不仅仅是想做好事却弄巧成拙的打击。更多的,其实是让我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那个兄长明明是靠牺牲妹妹才在玳瑁岛活了下来,更因为妹妹才回到家中,最后却一力逼死了妹妹……你记得我杀他时问过他的话罢?”
“一则是担心,二则是愧疚!”
他沉沉的笑了起来,只是眼中毫无笑色,“那个时候我就想到我自己……当时我在玳瑁岛已经有些地位了,至少大哥非常重视我,不然也不会因为我的求情,就将那对兄妹放回岸上……我本来想着,跟大哥虚与委蛇些日子,得空就逃出玳瑁岛,跑回岸上,设法回去长安,找高密王府问个清楚!!!”
“因为当时我心里还存着一丝天真的想法。”
“就是……这里头有着什么误会。”
“毕竟那会儿容清醉跟惠和年纪都不大,高门大户么,偶尔出两个没分寸的纨绔子弟,想捉弄我,却做过了头,偏生还赶上了亡命之徒,以至于闹出了大事,也不无可能……也许他们根本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年纪太小,不懂事……”
“就算他们是故意的,我当时还是想,他们不懂事,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只要他们愿意认错,我是可以原谅他们的,到底是一家人……”
说到此处,太上皇倏然冷笑了一声,“直到我听了那兄长的遗言!!!”
年岁介于童子与少年之间的小海匪,在听到那番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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