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渐渐平复下来,才谈起:“林镖头应该知道,我的妻子当初落入鞑子手里,是因为走错了路——”
林昆神色一变,放下酒蛊肃然道:“是。”
将军夫人被掳走时,他就在场,哪有不清楚的,那是走错了路吗?
眼前的人虽年轻,却是他敬仰已久的人,林昆心一横,把那个在脑海中盘旋已久的念头说了出来:“将军,小民认为,当时不是走错了路那么简单,是前来接夫人的人有问题啊!”
“所以当初前来替换的将领提议改路时,林镖头才会强烈反对吗?”
“不错,将军有所不知,小民其实是北地人,七年前才逃难到了京城,现在的老家其实是我婆娘的娘家,所以别人对那条路线一无所知,小民却再清楚不过,从那处岔道走的话,有一处山道特别适合设伏。”
邵明渊一听林昆是北边人,没有太意外。
当时他听邵知回禀的情况,就隐约猜到,这位因为改道不惜与苏洛峰吵起来的林副镖头若不是心中有鬼,那么就一定是曾到过北地的。
也难怪侯府托镖,远威镖局会派这位林镖头走镖。
邵明渊又斟了一杯酒递过去。
许是说开了,这一次林昆没有丝毫局促,接过来一饮而尽。
邵明渊定定望着他,忽然起身,抱拳一礼:“那么林镖头能否仔细想一想,在队伍未改道之前,可发生过什么异常?”
林昆吓了一跳,腾地站了起来,无措道:“将军,您可折煞小民了!”
他想去扶邵明渊又觉得不合适,急得脸色通红。
不忍他为难,邵明渊重新落座,语气郑重:“请林镖头好好想想,这对我很重要。”
林昆一听,便绞尽脑汁想起来。
他想了好一会儿,迟疑道:“要说异常嘛,似乎也算不上——”
“林镖头说说看。”
“就是过鬼哭林时……鬼哭林将军知道吧?”
邵明渊不动声色从怀中抽出一卷图,缓缓展开,伸手轻点某处问:“是不是这里?”
林昆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不错,就是这里!当时队伍路过这里歇息时,贵府总管事带了几个人,说想打牙祭了,要去林子里猎一头野猪来吃,小民曾提议不要去,不过见他们坚持,就没有再多说。这事吧,其实算不上什么异常,别人全都没在意,就是小民当时心里有点膈应。”
“为何?”
林昆伸手点了点鬼哭林的图示,叹道:“当地大多数人只知道鬼哭林到了夏天会生一种瘴气,进去的人十有八九会把小命丢在里头,冬天就没事。小民却还知道一个情况,进了这林子沿着这里走,就能横穿一个山腹,到达与鞑子接壤的地带了。”
邵明渊眼神蓦地一缩。
原来如此!
那边是回攘,若是正常赶路,需要绕行四五日才可抵达,并不在路线之内。
林昆见邵明渊神色冷凝,忙道:“小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愿多生是非罢了,那条近路罕有人知的。沈管事他们没用太久就回来了,把猎回来的野猪烤了,小民还分了一块吃呢。”
罕有人知,并不代表没有人知。
浓浓的疲惫和冷意涌上来,邵明渊不动声色笑笑,举起酒壶道:“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