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家庭聚餐

    俞子彦坐在车里，冷着脸看着窗外。

    雨下了几天，到处都湿漉漉的，连着俞子彦的心情，也是灰蒙蒙的。

    车窗上凝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俞子彦想起自己小时候特别期待这一刻，因为可以用手指在上面画画，一笔一划间就会将模糊擦去，让世界变得透亮无比。

    “大少爷，要放点音乐吗？”

    本来专注开车的李叔忽然问道，听着那熟悉的口音，俞子彦回过神，敷衍道：“随便吧。”

    李叔今年有六十多了吧，还保留着传统的观念，叫法也没有与时俱进。

    李叔打开音响，舒伯特的《魔王》旋律慢慢回旋在俞子彦的耳边。

    WerreitetsospaetdurchNachtundWind?

    EsistderVatermitseinemKind;

    ErhatdenKnabenwohlindemArm，

    Erfasstihnsicher，erhaeltihnwarm.

    ……

    这时是谁在黑夜和风中奔驰？

    是那位父亲带着他的孩子；

    他把孩子抱在怀里；

    他把他搂紧，给他保持暖气。

    ……

    贯穿童年的钢琴曲，如今冷不丁地再次窜入俞子彦的生命中。

    “以前大少爷经常听这首钢琴曲呢。”李叔有些怀念地说道。

    俞子彦勾起笑容，眸色却愈发冷清，“因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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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装横风格已经跟去年不太相同，但设计同样出众，简约大气，看来是出自大师之手。

    俞子彦微微蹙眉，直接无视佣人，径直来到自己的房间。

    见里面安然无恙，他才随佣人过去饭厅。

    他入内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好弟弟俞子枫。

    俞子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俞子彦也无心搭理，自己拉开了椅子就坐下。

    坐在正位的，已经有些发福的俞书兴推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对俞子彦说道：“非得要我强迫你，你才回来是不是？”

    俞子彦沉默不语，何慧捷有些嗔怪地用手肘推推俞书兴，“彦儿才刚刚回来，你让他先吃饱先，别饿着了。”

    “就是你太宠溺他了，才让他如今这副德行！”俞书兴说着有些气结，他的大儿子过年居然不想回来，这要传出去，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何慧捷又帮俞子彦说了几句话，俞子彦从头到尾都懒得看她一眼，比起那张虚伪的面孔，他更愿意看落地窗外渐渐晕染开的天空，以及纵横交错的乌黑枯败的枝桠。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俞书兴见俞子彦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更是火大。

    “你能这么问，不就是知道我没在听吗。”俞子彦简单地回道。

    “你！”俞书兴被呛住，只得喘着气让自己气顺点。

    俞子彦无视俞书兴，默默吃起饭菜。

    满桌的佳肴，道道精致诱人，却完全勾不起俞子彦的兴趣。

    入了口中，也味同嚼蜡。

    “子枫，霜霜不是说今晚过来吃饭吗？”俞书兴算是知道跟俞子彦说话就是让自己活受罪后干脆也懒得理他，转而问俞子枫。

    在他心中，俞子枫可是他的好儿子，听话懂事，从不忤逆。

    俞子枫乖巧回道：“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从外边就风风火火跑来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孩子，她见俞子彦就兴高采烈道：“哎，子彦哥哥回来啦？”

    俞子彦扶额，他不用抬头看，光凭那嗓音，就知道是唐映霜。

    唐映霜甜甜地跟俞书兴和何慧捷打过招呼后就在俞子彦旁边坐下，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起来，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范儿。

    “我太喜欢你们家的饭菜啦，贼好吃！”她还不忘夸奖道，“改天我得让我爸把厨子给挖过去，省得我整天蹭吃蹭喝，很厚脸皮似的。”

    ……

    俞子彦嘴角一抽，就唐映霜那脸皮，炮弹炸过去都可以毫发无损。

    唐映霜忽然打了个小喷嚏，她狐疑地偏头看看俞子彦，俞子彦不动声色地扒着饭，浑然事外。

    “霜霜，听你妈说，你读完高三就去法国留学？”何慧捷问道。

    唐映霜啊了一声，咽下口里的食物说道：“还没想好，到时看情况吧……子枫哥呢，留在国内读大学？”

    “我哪里舍得让他离开我……”何慧捷疼爱地看向俞子枫，“但出去看看也好，长点本事，你说是不是，老公？”

    俞书兴应了是，却看了俞子彦一眼，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