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行,还是弟妹通情理,我马上就打电话。”
楚俏去过两次杨家,旁的不说,就冲着宗庆的情面,她想杨运国会伸这个手。
她挂断电话,心里定了几分,不过想到病房里头的人,只盼着他早点醒来。
她守在门外,站得累了就蹲在墙边,也不挡路。
护士也是见她可怜,换班时还特意跟同事说了句情,叫别难为她,还去食堂打了一份饭菜过来。
只是楚俏实在没胃口,也不好无端端欠她人情,摇头道,“谢谢,我吃不下。你还是带回家去吧,这样也不浪费。”
她一人守在外头,足足守了一夜,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是被人踢醒的。
“嗯——”她一睁眼,入眼就是吴悠一脸的气怒。
楚俏揉了揉被她踢到的手背,也省得跟她计较,把手缩在后面,站起身来,就听吴悠冷嗤,“你也真是够执着,那你就守着吧,看看你能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都一晚上了,杨运国还没消息,楚俏不由心灰意冷,不过她想过了,今天要是再见不着继饶,她就闹到部队去。
天底下哪还有妻子见不到丈夫的事?
她展颜一笑,“谁知道呢,你说等继饶醒来,知道你知恩不报,反而拦着我不让见,他会怎么想你?”
吴悠却是早就想好了对策,“他没机会知道!等他一脱离生命危险,我就叫我爸安排送他出国疗伤,但是日久生情,你以为你还有机会?”
就算继饶出了国,见不着了,她偏不信他还能忘了她!
楚俏既不反驳,也没搭话。
她在走廊睡了一夜,浑身酸痛,身上也乱糟糟,继饶要是醒来见她这番落魄的模样还不得笑话死她?
她转身拿着漱口杯进了洗手间,简单洗漱一番,还没走近似乎听见了许队的声音,她不由加快步伐,转过拐角,却见杨运国拄着拐杖立在那儿。
他身后带着几个勤务兵,而许良的后面还有孙攀和肖景然,还有几个还上了些年纪的军人和大夫都周正地立在他面前,姿态恭顺。
楚俏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他老人家连夜赶过来了,她几步上前,躬身问候了一句,“长好,许队好!”
“嗯,好在你还是个懂事的,否则咱们景城出来的人被憋屈死还不知道呢,孙院长,你说呢?”杨运国混浊而锐利的话一出,威势也出来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眼前的这位虽初来省城,根基不稳,可位置摆在那儿,谁敢嘚瑟?
孙院长身形一晃,擦着汗说道,“您说的是!”
“那可就奇了怪了,偌大的医院难道就找不出一套无菌病服来?”他一跺拐棍,吓得孙院长浑身哆嗦。
他只好照实说道,“长,也不是我有意为难,实在是吴局亲自了话,病房里的那位由他闺女照——”
“呵,他一个管省政的还管到我军部的头上来了?那你就去问问他,我给他一根炮仗,他是不是要蹿上天去?他闺女来管?人家正牌的媳妇连个面都没见着,他就是天王老子也说不过去!”杨运国是真的火大了。
昨天他正下乡视察,非但许良来了电话,连着宗庆也是一个又一个地催来,一问才知事态有多荒谬!
宗庆拿继饶当兄弟,他也是拿他当半儿,眼前这个可不就算他半个儿媳妇了?
自家人被欺负到这份上,他哪里还忍得住?
“杨叔,您咋这么大火气?”吴悠听见动静,也跑出来了,一见楚俏搬来了救兵,心道她还真是不怕惹事,“继饶现在身体虚,最怕沾染病菌,我也是为了他好。”
她笑脸相迎,杨运国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她,“我可是听说了,继饶昏迷前还一心念着媳妇,你却拦着不让进,是什么道理?你当继饶是救命恩人,照顾到这份上,未免也太过火了?”
吴悠却不觉脸红,“楚俏当初救了他,她还要求继饶娶她进门呢,相比之下,谁更过分?”
好嘛,又是个心大不要脸的!
楚俏一扭头,怒瞪着她,“吴小姐想要以身相许也不必太着急呀,怎么也得继饶清醒了,问他答不答应吧?”
吴悠被她当众羞辱,当即除了身上的无菌病服,往地上一扔,“不就是想见人吗,你又何必口出脏话?”
相比昨天她那一番狂言,楚俏可谓小巫见大巫了!
杨运国见她如此嚣张,更是气得头顶冒烟,“你拿穿过的衣服给她,想膈应谁呢?我倒真得问问吴慕兴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吴悠到底害怕被告到父亲那儿去,登时没了话。
肖景然趁着空挡,凑到楚俏面前问了一句,“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那里头躺着的好歹是我——妹夫呀。”
他才和楚珺领了证,还没机会听长他两岁的陈继饶叫自个儿一声姐夫呢。
好在孙攀及时通知了他,要不是他还蒙在鼓里。
楚俏嘴角一抽,“你爸不是说不帮你的吗?找你还有什么用?”
肖景然被她踩到痛处,生生忍了,“我外公是省城的一把手,还没退下来呢,他很喜欢正声。放心吧,我给外公打了电话。”
不早说,不然她就不用在走廊里将就一晚了。
楚俏无力扶额,这会儿也觉得头昏眼花,于是眼巴巴地望着她,“我饿了!”
肖景然也知她一考完试就赶过来了,高考一结束她又瘦了不小,看她昨夜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头,眼窝深陷,他巴不得巴结好小姨子,只好软下话来,“那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孙院长也算会看人眼色,连忙叫人送来了赶紧的无菌病服,亲自递到楚俏面前,“陈太太,实在对不住,昨晚招待不周,请您海涵!”
这还差不多!
楚俏一心念着早点见到他,也无暇计较,偏在这时,重镇病房传来一声惊呼,“醒了,病人醒了!”
楚俏一下喜上眉梢,恨不能立马穿上衣服去见他。
吴悠见她就要抓到衣服,只觉得像是被当众打脸一样,气得一个箭步上前,就想抢了那衣服。
好在肖景然还没走,连同孙攀一下把人给隔开,随着一声严厉的“住手!”,两人却是没停住,顺势将她往地上一掼。
楚俏着急着进去,飞快换好衣服,没空搭理后来的人,飞快地扫了一眼,只见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隔得太远,她瞧不真切,只觉得那人朗星阔步,一身灰色西装分外有气势。
吃痛的吴悠不由委屈地大喊了一句,“爸,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她心里竟然没来由的一阵抽搐一样的巨痛,却只当是继饶疼得紧。
吴悠扭头扫了她一眼,叫住她,“楚俏,你等着!”
肖景然却是不怕她,推着楚俏,“快进去吧,继饶在等你,这里有我。”
楚俏无暇顾及,低头进了重镇病房。
病房里隔绝了外头的掺杂,一派安静,只有医疗器械“嘀嘀”的声响。
楚俏屏住呼吸,望着病床上插着软管的陈继饶,心里一阵剧痛。
他瘦了不少,胡渣也泛着青黑,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她瞧着刺眼。
她不敢出声,吸了吸鼻子,立在一侧见大夫和护士忙碌着。
护士一解开衣扣,只见他胸膛裹着一层纱布,纱布上染了一圈的血色。整间病房除了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离得近了,她亲眼瞧见他的脸上也有几处被刺伤了。
护士将他扶起,一圈一圈地解开纱布,他的整片皮肤被烧伤得不成样子,楚俏简直不敢目睹,那些伤痛似乎会传导,她疼得捂住嘴,根本不敢哭出声来。
护士给他换了药,重新缠上纱布,也不叫他吭一声。
直到被重新放下,他才不安分地向半空中伸手,嘴里呢喃道,“俏俏——”
一侧的大夫把脸别过一边,麻木的心里有了一丝触动,“过来和他说会儿话吧。”
楚俏几乎是扑过去,不过怕伤到他,又戛然而止,双手握着他抬起的手,隐忍着泪意,凑近他耳边道,“继饶,我在,我在的——”
陈继饶这才安心了许多,默默忍受着胸口波涛汹涌的痛楚,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别、哭——”
这时候他还管她伤心,楚俏登时泪奔,照着他以前的样子亲了一下他的手背。
而他的指甲缝里还散着硝烟的味道。
她低低说道,“嗯,别担心我,你累了就睡会儿,我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
他终于安然入睡,只是反握着的手一直不肯松开。
大夫见这小两口如是这般难舍难分,微微叹了口气,倒是没把楚俏叫出去。
她倚在床沿,眼里尽是心疼。
夫妻俩摒除外头的纷纷扰扰,难得享受了一上午的安宁。
陈继饶再度被疼醒,不过瞥见她趴在床沿睡得沉,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她的手,却见她的手背上一片淤青,眼眸不由一暗。
他睡了一觉,精神头恢复了不少,只是胸口火燎一样的烧。
瞧着她眼窝深陷,趴着也睡得沉,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不由心疼。
他默不作声,拉着一下门铃,没一会儿护士就来了,他压低了平板的声音,“麻烦送一条被单来。”
他的目光由始至终都落在趴着的女人身上,护士会意,没过多久就送来了被单,并且直接盖在了楚俏身上。
楚俏悠悠醒来,只感觉身上有什么滑下来,她往地上一扫才知是一块被单,捡起来一抬头,就见男人靠着软枕半躺着,嘴里噙着笑,竟还有心思问,“睡得好么?”
“还好,”昨晚她不敢深睡,困得不行,一沾床却是忘了要照顾他。
她恍然一悟,“饿不饿?我买了粥不过还馊了,你等会儿,我再去买一份。”
“不用,护士送了专门的流食来。”他忍着痛,语气平稳如斯。
楚俏闷闷道,“对哦,外面的粥说不定有细菌,你等会儿,我去消消毒再喂你喝。”
男人幽深的目光触及她淤青的手背,依旧温声道,“不用,你手上有伤。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