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全是汗,外面烈阳高照,他浑身上下都在下雨。
没有立刻靠近,陈又粗声喘气,等到气息稍微平缓了,嘴里的话能一次说完整,他才开口,“我现在正在拍一个同志题材的广告,待会儿要跟里面的另一个人有一个接||吻的镜头。”
“投资商过来了,要看现场,不是借位,是来真的。”
厉严的面部被烟雾笼罩,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陈又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跟不认识的人说这个,他想说就说了,对方可以当他是在放屁,也可以觉得他是脑子有病。
反正他会把要做的都做出来,天知道找这个人,找的有多累,差点跑断两条腿。
有风从窗户那里吹进来,将烟雾吹散。
陈又深呼吸,男人身上的气息刺激着他的感官,撩||拨着他的灵魂,他克制不住的迈开脚步,像是有个无形的绳子在拽着他往前去。
就在这时,厉严转身,一手夹着烟,一手插兜,他的眉头皱在一起,俯视着面颊潮红,满脸是汗的少年。
陈又对上那道犀利的目光,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一定是胡为,叫他回去拍那什么狗屁吻||戏,他咬咬牙,盯着男人那两片浅色的薄唇,下一秒就凑上去。
吧唧一口,陈又就跑了,生怕跑慢一步,会被打。
如果他回头,一定会发现,厉严的眼眸里涌出复杂之色,甚至抿了抿薄唇,在思索着什么,回味着什么。
片刻后,厉严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公司保安室,两个西装男过去,跟保安交涉,将八楼的监||控录像拿走。
初||吻给了想给的人,陈又回到棚里,心情好起来,嘴里哼着歌,嘴角还往上翘着,乐呵呵的,见了工作人员都打招呼。
胡为,“……”
这广告的剧本是根据真实新闻改编的,两个男主人公大学相识,深爱着彼此,因为外界的舆论和压力,一起自杀了,当时周围的人能给一点点包容和理解,他们就不会走上绝路。
陈又从背包里翻出半瓶可乐。
江少南的脸色不好看,试图要拿走陈又手里的可乐。
陈又黑人问号脸。
江少南说,“我讨厌可乐味。”
陈又二话不说就弄掉可乐瓶上的手,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冲青年龇牙咧嘴,充满挑衅,管得着吗你。
江少南耍起大牌,要陈又去漱口,否则他不拍。
工作人员见怪不怪,习惯了明星搞这么一出,他们也不敢乱说,没法子,虽然有些追星族是很理智的,但是有更多的很疯狂。
胡为拉着陈又去洗手间。
陈又揪着眉毛,“他才几线啊,就这么横了?”
胡为说,“人脸好,细的,所在的团体炒作力度很不错,公司有心栽培,给他树立温润如玉的形象,粉丝们就好那口。”
陈又不爽,“就他那样还是温润如玉?那四个字我不认识了。”
“淡定点。”胡为说,“等你的粉丝群体超过他,你也可以横着走。”
陈又漱漱口,不想跟胡为继续这个话题,没有意义,他想的是那个男人的眼睛,脸,嘴唇,温度,气息,指间的烟。
好变|态啊。
按照剧本,吻||戏的镜头很唯美,是江少南站在天台,背对着护栏,面朝陈又,对他笑着,笑容惨白,有几分随风而逝的单薄感。
而陈又站在对面,他望着江少南,缓缓凑近,停在一寸的距离,俩人的眼神焦灼。
拍的时候,就卡在焦灼这上面,意境达不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全世界就剩下我和你的绝望,凄美,缠||绵,绝然。
场务喊了几次卡,导演不耐烦,让陈又跟江少南找找感觉,他跟投资商聊这广告的深远意义。
陈又欲要退后,手被抓住了,他猝不及防,跟江少南撞在一起。
“站稳点啊,你这么投怀送抱,我会吓到的,”江少南笑着说,“陈又,你身上的汗毛太少了吧,比女孩子还要干净,啧啧,摸着也光||滑,真有意思。”
工作人员当他们是在对戏,还觉得很不错。
陈又一把揪住江少南的衣领,把人往后一推,他绷着脸去休息室,中途还把很无辜的椅子给踢了一下。
不到五分钟,胡为就进来,“你回学校。”
陈又奇怪的问,“不拍了?”
胡为揉揉眉心,“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你先回吧。”
陈又就没再多问,能走当然好了,他跟胡为打了招呼,拿了背包离开,好像听到工作人员在议论着什么“撤资”。
第二天,江少南上了头条,原因是他被爆出耍大牌之类的各种猛料,整个偶像团体下半年的通告不是被取消,就是被其他艺人顶替,迷妹们闹事,在网上谩骂xx公司,其中包括江少南隐瞒经纪人,花钱请的水军。
当天下午,一组照片曝光,是江少南跟几个外国友人玩耍的场景,迷妹们很伤心,很难过,男神脾气大点可以原谅,指使助理也是应该的,付了工资的啊,可他竟然是gay,私生活还那么不检点,舆论的风波被转移。
陈又唏嘘,娱乐圈真可怕,变幻无常啊。
庞一龙咔咔剪着脚趾甲,“那你的广告还拍不拍的了?”
陈又说,“不清楚。”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接那种广告,拍不了更好,因为老爸那里根本过不了关。
有n多小号的郑帅探头,“那个什么叼爆了的江少南是得罪了什么人吧,就一个目的,搞死他。”
陈又耸耸肩,谁知道呢,跟他无关。
他上cf,喊庞一龙他们,“进101房间,玩几把去吃饭。”
101房间开的是海盗船,四个少年没有都在一个队,那就不好玩了,他们是俩俩分的,陈又庞一龙一队,郑帅王耀一队。
陈又拿的是|狙|,他最喜欢暗搓搓的躲在某个角落里,瞄准蹦蹦跳跳的敌头,那感觉超爽。
庞一龙喜欢冲枪,他跑前头,杀的人数多,死的次数也多。
“卧槽啊,柚子,老帅跑你背后了!”
听到庞一龙的提醒,陈又转身,迅速把狙换成匕首,在老帅身上刺了好多刀,老帅躺下了,他还跳上去踩两脚。
郑帅吐血,吼道,“卧槽,你踩老子的脸干什么?你这是嫉妒!”
陈又蹲下来,拿着匕首比划,寻思从哪儿下手,下一刻就给郑帅来了个马蜂窝,“哎呀,能扎蛋吗?好想给老帅扎两下。”
抖了抖,郑帅还在读条,他拍桌子,站起来吼叫,“老王,你蹭什么啊,快上啊,过来弄死柚子——”
王耀幽幽的说,“弄死个鸟啊,我被老庞打死了。”
郑帅,“……”
他坐回去,白眼一翻,没法玩了。
四人重新组队,混进其他房间,陈又跟庞一龙不在一个队的情况不少,他俩打起来一点不手软,实力不相上下。
郑帅跟王耀单独玩的时候,成绩不错,偶尔还能吊打所有人,但是碰到俩哥们,完全没办法。
陈又爆||头的几率太吓人,百发百中,庞一龙够猛。
玩了几把,庞一龙接了个电话出去,天黑了才回来,先是砸门,然后爆口。
王耀迷上了小说,看的正入神呢,听到动静,他吓一跳,“怎么了?”
陈又在床上翘着腿,开玩笑的说,“还能是怎么了,老庞同志那脸绿的跟油菜花似的,一看就是被戴绿帽子了。”
见哥们闷声不响地坐在椅子上,他不说笑了,“不会是真的吧?”
抓抓头皮,庞一龙把事说了,老乡给他报信,说是看到女朋友跟别的男生在一起,他赶过去,正好撞到那俩人抱在一块儿,把他气的,当场就给了那男生一脚。
三人对峙,庞一龙才知道这里头的水深着呢,女朋友玩的很大,那男的是对方高中交往的对象,毕业后俩人不在一个城市上学,一开始是书信来往,后来变成短信电话。
女朋友小算盘打的响亮,她想要看看后面的发展再说,这头跟庞一龙谈着,那头吊着高中的初恋,为了避免自己没有看清,给选错了,就先把两头都抓手里,厉害着呢。
被蒙在鼓里的庞一龙低骂了句,“妈||的。”
王耀发表感慨,“现实充满变数,我还是看我的小说吧,结局基本都是大团圆。”
郑帅说,“这就是我不跟谁认真的原因,不相信对方,也不相信自己。”
陈又就不说这个了,他也没谈过恋爱,不懂,就从上铺下来说,“走吧,吃饭去,我请客。”
一听到有人请客,王耀跟郑帅比谁都积极。
庞一龙没动,“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妈的,快被气死了。”
陈又勾他的脖子,“气什么气啊,那句歌词怎么说来着,谈恋爱不如跳舞,以后跟着哥,哥教你跳霹雳舞。”
庞一龙说,“算了吧,比起跳舞,我还是更喜欢妹子。”
陈又,“……”
学校后门对面的一条街上都是菜馆,陈又他们穿过马路,往常去的一家菜馆方向走去,那家价格实惠,环境卫生也搞的好,招牌菜酸菜鱼味道好的没话说。
一辆车停在路旁,那里没有路灯,光线昏暗,很难被人发觉。
后座的厉严侧头,视线里出现四个男生,走在中间的那个双手插兜,咧着嘴角,跟两边的同伴说说笑笑,神采飞扬。
过马路的时候,陈又突然转头。
有车过来了,庞一龙及时把他拽到自己这边,“发什么呆呢?”
陈又回神,“明天要下雨吧,太闷了。”
车里的厉严将放在车门上的手放回去,看到少年可能有危险的那一瞬间,他就要打开车门下车跑过去。
那个怪异的举动还只存在于思绪里面,但是不回去,而是让司机把车停在学校门口的举动却已经变成事实。
厉严捏捏鼻梁,“开车。”
司机应声,车子如幽灵般融入车流,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到九点多,陈又四人吃饱喝足了往学校走,他把两只手放在脑后,“快放暑假了,你们有什么安排没有?”
郑帅说,“我哥要带我去l市打工。”
王耀说,“我在家看店,我妈说了,化肥卖多少都归我。”
庞一龙少爷说,“我没什么事,就是吃吃喝喝。”
陈又看一眼夜空,按照过去每年的寒暑假日常,他都是打游戏,睡觉,打游戏,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的热情不高,想干点别的。
很突兀的,脑子里浮现出了那个男人的脸。
陈又抽自己。
庞一龙三人,“……”
我了个大槽,抑郁症有自虐倾向?上次搜的都有什么内容来着?三人都是学渣,看过的就忘了。
回宿舍后,刚被带绿帽子的庞一龙顾不上耍忧郁,就献出还没吃的火龙果,切开了送到陈又的桌上,“柚子,吃吧。”
王耀每个月的生活费很少,不请客也过的紧巴巴的,他有的就是劳动力,“柚子,你这袜子是脏的吧?给你洗了啊。”
郑帅在仰着脖子调台,调到某个重播的歌唱节目,未来一个月,都会是这个台,他跟庞一龙王耀商量好了,就让柚子听歌。
嘴里莫名其妙被庞一龙塞了火龙果,陈又边吃边看王耀给自己收拾脏衣服,郑帅在耍宝,跳什么机械舞,还不时问两句,一看就是刻意的想让他开心。
三宝这是把他当脆弱的小宝宝对待?
陈又头疼,看来他的抑郁症很严重了,已经严重到三宝都发现了,还很不安的地步。
之后的一段时间,陈又都感受到了兄弟友爱,把他感动的不行,扬言等自己发达了,一定要让兄弟们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考完试后,就放暑假了。
陈又在家里无聊了几天,就接到胡为的电话,这是广告黄了以后,对方第一次联系他,开门见山的说是要拍一组照片,酬劳丰厚。
陈又关心的不是酬劳,也不是照片,他想从胡为那里打听厉严的事,就去了。
结果照片拍完,陈又也没机会问一句。
他烦躁的走在街上,最近老是做梦,梦到那个背影,转过来的时候是厉严的脸,凤眼冷冽,脸上的痣很好看,看过来的眼神很复杂。
这两天,陈又做的梦很不要脸,在梦里,他跟厉严疯狂地搞事情,变着场景的搞,一会儿是古代的阁楼里,一会儿是现代的窗台上,一会儿又是绿油油的草地上,场景多的可怕。
最可怕的还不是场景,是他在梦里被搞了,醒来的时候,裤子真的湿了。
陈又一个人在街上走着。
难道是青春期的原因?五指姑娘已经不中用了,要找个人约?不行啊,去年约过,不了了之,还有阴影。
陈又在站台那里坐着,他念出一个名字,“厉严……”
万能的主啊,请你保佑我,让我快点见到厉严,我希望是明天。
第二天晚上,胡为就再一次给陈又打电话,语气跟上次不一样,很急切,也很凝重,“陈又,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陈又说,“在家。”
胡为说,“有个事找你。”
陈又从床上起来,看一眼闹钟,快十点了,“什么事啊?”
胡为把事说了。
陈又一听到厉严的名字,就没在意胡为后面说的什么,直接答应了,他疯起来,自己都管不住。
房间里的陈卫东听到了开门声,“又又,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啊?”
陈又快速换鞋,“一个朋友遇到事了,我晚点回来。”
听到儿子的回答,陈卫东就开门出来,儿子已经走了,他去阳台,很快就看到儿子坐进一辆车里。
“又又什么时候认识的社会上的朋友?”
陈卫东皱皱眉头,给儿子发短信,十一点之前必须回家。
系上安全带,陈又给老爸回短信,说好。
胡为转着方向盘,面色发沉,昨天那照片是厉严要的,他还跟傅行说厉严这回是真的上心了,那广告拍不成,绝对是对方干预了进来。
没想到今晚厉严就出了事,他癫||狂的时间几乎都是固定的,医生每天晚上会提早准备,给他打镇定剂。
这次在打镇定剂的时候,医生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照片,厉严就失控了。
胡为跟林傅行接到管家的电话过去,医生一身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厉严自残弄上来的,令人触目惊心。
听到医生说的情况,胡为就来了这里,没有注||射镇定剂,厉严平静不下来,不知道会怎么样,现在只能指望这个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