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为避免他人起疑,我选择以经商来掩饰那源源不绝遗产。
下山后第一年,遵照师父老儿的嘱咐以走商之名四处游历,可我始终未放弃过「回家」的念头。
第二年,对宋朝及西南情势略有熟悉后,我迫不急待前往吐蕃,想回到当初的布达拉宫一探究竟……附带一提,为畅行无阻,这趟旅途在一路上真是消耗掉我不少银两跟珍宝。
从雅州即现代大约是四川雅安的地方出发,跟着马帮的茶马商队一路西行。
彼时吐蕃王朝陷入分裂割据的局面已有百年,与宋朝之关系并不热络,往来大都仅剩茶马之商业交易,消息流通度不高。所以当我费尽千辛万苦到达逻些城、即拉萨,找到布达拉宫时,才知道在王朝分裂之初,宫殿就已近乎全毁,只剩两座佛堂于战火中幸免,而龙王潭那时根本尚未兴建。
我不肯死心,在宫殿遗址与疑似龙王潭建造之处来回徘徊研究、打听了不少当地异闻,还仿照当初穿越的情形在池潭预建地睡了两晚,逗留将近一月,却毫无所获。
一日,一位身穿褐红袈裟的青年僧人来到此处,他样貌普通,唯一吸引人的地方只有一双带着灵慧明光的眼睛,而那双眼睛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他操着不太标准的汉语道:「日前我曾作一梦,梦中有客自天外天来,长相与妳并无二致,妳可是那天外来客?」
这炸弹宣言把我弄蒙了。
「梦中来客因欲归不得而徘徊其途,妳可是在寻找归途?」
我颤颤地回问他何谓天外来客,他莞尔一笑:「既从天外来,自非当今之世所应存之人。」
当时情绪和精神都达到临界点,太需要缺口缓和,突然出现一丝与回家有关的线索,我太激动了,当下已经无法顾虑应保密应谨慎什么的,连忙问道:「那你知道他该怎么回去吗?」
「来是机缘,去是机缘,冥冥之中已然注定,非人力所得更改。」他看向我的目光浮出些许同情。
「你既然知晓世外来客这种事,一定有接触或听说过这方面的事吧,对不对?!请您告诉我,只要有一点可能,再不可靠的方法我都愿意一试!拜托了!」
这是我最后一根稻草了。
僧人摇了摇头:「此事我也是头次听说,不过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于是我又多留了一月,但最后仍没能找到回去的线索。
这位僧人遗憾地向我表示,他翻遍过往纪录、问遍寺内门僧、地方耆老,都无法找到相关资讯。
「其实近日我又作一梦。」他最后这样跟我说,「梦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托我告诉妳:他把一切留给妳,只希望自己最后的小徒弟,能活得随心所欲、自在快乐,而非被自己所束缚。」
青年僧人直视着我,眼中充满慈爱与通透,似乎包含万千宇宙的真谛:「施主,既已来之,何不安之?」
我哭了。
突至异世惶恐不安时我没哭、师父逝世孤身一人时我也没哭过,但那日我却哭得如同婴孩,声嘶力竭、无法自止。
累积两年多的彷徨恐惧和绝望难安,终于突破了临界,无法再行压抑。
我也不记得当时到底哭了多久,只记得大哭一场后,整个人反倒轻松多了,心中阴郁渐散,头脑似乎也清明起来。
是啊!继续纠结不可得的东西,只是徒然让自己陷入痛苦而已,远方的家人、已去的师父,谁也不会安心。
山不转路不转,惟有人转。
既已来之,何不安之?
三日后,我向那位僧人告别,启程返回宋土。
临行之际,青年僧人给了我最后一句安慰:「冥冥之中已有安排,焉知此行是祸非福?或许他日时机成熟,归家之路自然出现。只是,莫强求、莫执着。」
我点点头,向他真诚地献上感谢。
***
当初花了两星期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如今却花了近整整三年,才看清自己可能真回不去了。
父母朋友被横亘千年的滚滚巨河所阻绝,时光的浪涛将熟悉的世纪越打越远,曾经的真实变成虚幻,而曾经只能从书中遥想的大宋盛世,却变成我再真实也不过的世界。
(五)
来回吐蕃费了一年多的光阴,重回宋朝领土之时,时节已将近清明了。
回山里扫完墓,我决定去京城逛逛——这个被史学家誉为当代全球最富裕的城市,集中华文化五千年精华的都城。
彼时,我终于能下定决心融入这里好好生活。
在汴河的画舫上,结识了一名唤春桃的伎女,她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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