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众。以沈庆之领府司马;襄阳太守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为谘议参军……自西阳出发一路往建康而来。到四月十六日,武陵王身患疾病口不能言,只有颜竣一人可以出入刘骏的卧室……”
听到这里,温幼仪猛地抬头看向了姚思谦。
这是她写给姚思谦的……
却不知他为何背诵了起来。
“到此之时,一切都和你说的一般无二,可是从二十日开始,一切就都不对了……按你锦囊上所写,是颜竣在侍候武陵王,可是实际上却是湘东王在照顾着……”姚思谦沉声道。
“你是不是和湘东王之间曾有过什么……过节?”姚思谦思忖了半晌,不知该如何措词,想了想后使用了过节两字。
温幼仪身上一震。
藏在袖底的手紧紧绞在一起。
她能怎么说?她又该怎么解释?温幼仪垂下了头。
想起前世夏氏将她一驾牛车送入宫内,从此后,一入宫门深似海 ,在深宫中渡过一辈子。
在深宫中没有人帮她,没人给她引路,她过得无比艰难。
所以,后来刘彧来寻她时,她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他。
她太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了。
可是……
刘彧却并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重生了这么久,她才算真正的看清了刘彧的为人。
一个人的性格也许会随着时间的变幻而改变,可是品性却不会改变。
刘彧为了皇位能杀了待他如亲弟的刘骏……
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刘骏待他都是信任有加,甚至将自己最重要的军队也托付给了他。
可他是怎么回报刘骏的?
一旦寻到了机会,立刻痛下毒手。
可是这些话,她能告诉师尊吗?师尊能原谅她吗?原谅她这个曾做过别人妃子,却最终选择了背叛夫主的弟子吗?
前世,整个萧氏以她为耻,没人肯和她说话……
以至于到后来,她想寻个人往外面传递都寻不到。
只能死死抱住刘彧,不舍得松手。
她不敢松手--
没有了刘彧,她什么都没有了。
温幼仪不敢把这些话告诉给姚思谦。
她绞着自己的手指,指甲深深地掐进肉中。
“是不是在钱塘时,他曾欺负过你?你告诉师尊,师尊定然会为你做主。”姚思谦见她久久不说话,不由得急了,身子轻轻前探,关切地道。
他这么一说,温幼仪只觉得心头划过一阵暖流,泪水猝不及防地掉落了下来。
这世上无条件对她好的人,能容忍她犯错,无条件包容她的人,数来数去,就只有萧府的亲人和姚思谦。
可她不能说!她一旦说出来了,身上就会永远背负上一个莫名其妙的罪行。
哪怕这些事情,这一世她并没有做。
她也会背负上去。
想到这里,她咬紧了牙关,默然无语。
姚思谦急了,心里的担忧更甚,他怕刘彧真的在几年前曾经威胁过温幼仪。
这世上能有一个重新活过来的温幼仪,也能有一个重新活过来的刘彧。
刘彧对所有已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就从侧面说明了一个可能--
他也是重活一世,就和温幼仪一样。
可是,姚思谦怕吓着温幼仪了,思忖了一下,声音放的更加轻缓,“他……也是重活一世,是不是?”
温幼仪的身子晃了晃,脸色苍白如纸。
她绝望的抬起头,看着姚思谦,眼带哀求。
“不要怕,”姚思谦站了起来,走到了温幼仪面前,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鬓。手指触到鬓间的玉簪上,触手冰凉,“把一切告诉师尊,师尊来帮你处理,不管你出了任何事情,哪怕就是曾杀过人,哪怕你曾投靠过北魏,师尊也能保你平安。”
听到投靠北魏,温幼仪蓦地摇头,眼中的泪水如飞般地左右甩动。
“我没投靠过北魏……从来都没有过……”
听到她这样说,姚思谦长松了口气,“既然不是这样的事情,那你还有什么可怕的?这对师尊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南朝的皇帝对咱们不好,咱们就去投靠北魏。北朝的皇帝对咱们不好,咱们就投靠南朝……”
听到他说得这样轻巧,温幼仪不由破啼为笑,“这样一来咱们成什么了?吕布还只是三姓家奴呢。”
姚思谦哈哈大笑,用力揉了揉她的鬓发,“你能笑就好,能说话就好。对师尊来说,在哪里都一样,不过是因为南朝担着一个中国人的名头罢了。若是你不喜欢南朝,咱们即刻就投了北魏又如何?”
“到时师尊领着大军灭了南朝,南朝的满朝文武随你处置。”
温幼仪听着不停地笑,可是笑着笑着,泪水却不争气的滚落下来。
她紧紧咬着嘴唇,如点漆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姚思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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