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道:“说是日暮时分就被请到乾清宫去了,已经快有两个时辰。”
向来淡然的沈夫人不免有些忧心起来。
沈家虽说在大周也算是站住了脚跟,可终究入仕未久,顶着前朝旧臣的身份,就如同顶了个火药包,谁也不知道这重身份在哪天就成了众矢之的,谁也不知道,大周皇帝哪天就觉得沈家跟那众多被斩杀的功臣一样,碍着了他榻上安睡。
所以每一次沈观裕进宫,沈夫人的心都会吊到半空,她很怕他像当年陈王一样就这样一去不回来,她也很快怕在经历过那么些年的屈辱不安之后,迎来的还是举家的覆灭。
“太太,四房那边四爷和四奶奶闹起来了。”
秋禧迈着小碎步走进来,将所知之事详细禀道。
沈夫人嗯了声,平静地听着,神色并看不出来什么特别。
四房里闹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前老大在时,都是老大媳妇去管的,如今老大不在了,老二和老三媳妇过去了也是一样,那刘氏素日甚会劝慰人,有她在不必她操心。如今大环境下,只要跟家族利益扯不上关系,各房里这些糟心事她也没有心思去管。
屋里头再闹也闹不垮沈家的,但沈观裕在外头一个不好,那么全府上下甚至是整个氏族都要崩溃。
当家太太不是那么好当的。有时候她也怀念自己还当着少奶奶的那些时候,只要管着自己房里的事便得了,那时候她有许多的时间和精力相夫教子,能够成为被丈夫深深敬重的大少奶奶,是那会儿她最大的骄傲。
她总觉得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所以即使有丘玉湘的事情在,她也不存在会帮伍氏去对付陈氏,但她同样也不会因为陈氏是正室就会帮着她去打压伍氏,她们都应该具备如何设法将日子过得更顺遂的能力。
沈宣不是专情的人,陈氏要是不想有今日,当日就不要做出那么绝的事情。
眼下如果她过去了,那沈宣恼恨的不止是陈氏,还会是她。
邱玉湘是邱家的人,如果连她这位邱家出来的姑太太都忘记了这笔帐,沈宣会记恨她的。
她已经失去半个沈宓了,不想再让四儿子的一颗心也有所缺失。
秋禧半日等不到她的话,默默退下了。
沈夫人才打算回屋,素娟忽然又迎上来了:“太太,老爷回来了!”
语气里透着兴奋,就像眼下沈夫人闻言后突然涌起的心情。
她将一颗心缓缓放了回肚,温和地扬起唇:“快去沏茶!”
回到正厅,沈观裕官服未除,堪堪踏进门槛。
沈夫人迎上去道:“怎么样?皇上宣你何事?”
沈观裕看着她,凝紧的眉头动了动,而后默然地在圈椅内坐下来,挥手让下人们退下去。
这是自打他复职以来从未有过的神情!
沈夫人心下一惊,绕到他前面紧紧望着他双眼。
沈宓是将近子夜时回房的,廊下守门的黄莺连忙打听来四房的消息,沈宣最后还是在沈宓的规劝下留在了陈氏处过夜,伍姨娘带着沈璎回秋桐院去了,而黄莺在去四房打听消息的过程中还遇到过秋桐院的丫鬟绣桔,看她来的方向,是从曜日堂那边方向来。
那么就算绣桔还不够亲面向沈夫人禀报四房的事,曜日堂必然也有人把消息传到沈夫人耳里了。
不过沈夫人对此不加理会的态度,却是又颇耐人寻味。
沈雁翌日起来,胭脂便头一个进来。
“姑娘让打听的消息打听出来了。”胭脂一面给她端热水,一面道:“昨儿夜里四房乱得很,奴婢没费什么功夫就打听来了。璎姑娘的确是为着昨儿在曜日堂的事发狠,后来又扯到着脖子上的项圈什么的,上回荣国公夫人不是赠了姑娘一只八宝金锁,给她的却是条镏金的西洋链子么?”
胭脂笑了下,又说道:“之后璎姑娘不服气,便就也翻了只项圈出来戴了。昨儿她在曜日堂受了那顿罚,结果便就把这些事全扯出来了,还冲伍姨娘撒火儿,又扯到嫡庶出身什么的,怪伍姨娘是个妾,伍姨娘伤了心,就打了她。”
胭脂将她的赤金祥云大项圈挂到她脖子上,还特意理了理那八宝金锁下垂的一排金线流苏。
沈雁闻言皱起眉来,“怪不得上次我见她突然也挂了个项圈,原来是为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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