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如雨点般的炮弹尾巴上带起一溜火舌,飞舞着降临到城中,在城外都能够听见里面的建筑物被炸开花之后坍塌的声音,从洞开的城门向内看去,到处是炸点,到处是火光,到处是腾起的大团大团的烟雾。
两个小时之后,清军停止射击,部队开进城中,战斗爆发。单朝诏带领部队从西门冲进去,进入到城中,迎面接触到的就是日军猛烈而疯狂的阻击。三十余名战士第一时间倒在血泊中,让单朝诏愤怒欲狂,“别停下,冲上去!”
清军四支部队,几乎每一支都要比福山城中日军的总数都要多,唯一的缺点就是大多没有经历过实战,眼见前冲的弟兄们倒地不起,心中的惊恐占据了全身,端着枪畏缩成一团,浑身抖动的样子,和吃了烟袋油子差不多。
单朝诏勃然大怒,却也无可奈何,部队拥挤在一起,天然的成了日本人的枪靶,“龚冕、朱一琼、张虎仁,带领你们的人给我向前突击,尽快杀出去。”
三个营管带都是当年参加过中法越南之战的,知道停留在这里,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反而不如死中求活的冲过去,当下不敢怠慢,大手一挥,带领各自营中的战士一边开枪向街道上还击,一边奔跑起来。
越来越多的战士加入到奔跑的行列,六个营的部队开始各自进入街中有日本人隐藏并开枪的房屋中,爆豆般的枪声在整条街道上同时响起,夹杂着不同民族的人的惨嚎和呻吟。
龚冕一马当先,冲进一间屋子,进屋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日军正站在自己所在位置的右侧,这时候举枪射击已经不及,急中生智下,身体向右猛的撞过去,在相撞的同时,用手臂向上一挡,子弹打在天花板上,不等日本兵抽身再战,龚冕用步枪的枪托重重的砸在对方的小腹上。后者哼唧了一声,身体弯曲下来,步枪也脱手了,但这个家伙很显然是练家子,双臂一抱,揽住龚冕的腰肢,腰部发力,反向把他托举了起来,连同自己一起,轰然向后倒去!
说来迟缓,但这一连串的动作只是在两秒钟之内便结束了!轰然一声响,龚冕的后腰猛力的砸在身后的家具上,巨大的冲击力把家具摔得支离破碎,龚曼哼都没有哼一声,立刻昏厥了过去!
这个日本兵快速起身,正要采取下一步的行动,迎面攻进来的清军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突突两枪,子弹的惯性把他的身体带起,撞到墙角,胸口开出的大洞血流如注,眼见是不活了。
士兵虽然没有很多的战斗经验,但还是快速的分割开来,把楼下的敌人清理干净,这才想起来救治自己的主官,龚冕被人唤醒,艰难的摇摇头,手抚后腰,疼得五官挪位,“可疼死我了。”
“大人,可要找军医来?”
“找什么啊?等这边的战斗结束之后再说吧。”龚冕喉咙中呻吟不绝,靠着别人的搀扶勉强站稳身体,低头看看自己掉落在地的步枪,想弯腰捡起都成了苦事,“把枪递给我。”连续试了几次,终于无奈的放弃了。
接过战士递过来的步枪,龚冕转过身,向街道上看过去,越来越多的清军士兵从眼前跑过,正在加入更深入地区的作战,“走!”他忍痛说道,“我们也跟上去。”
“头儿,您还是回去找军医诊治一下吧?这边的 战斗,卑职来就可以了。”
“少废话!老子又没到七老八十,找什么郎中?”龚冕啐了一口,带队冲出了房舍。
房舍中和街道上购置临时阵地后的日军死战不退,驻守在西门的是日军第四、第五两个精锐师团的主力部队——西门是距离高野庄园最近的一处通途,因此,日军在此投入的防御力量也是最多,一共有三个旅团和广岛县的六个屯田兵中队,合计超过一万人。
负责日军指挥的是第四师团第一旅团长,名叫相川雪江,军衔是少将,他将指挥部设在距离高野庄园六公里外的一处名为香雪汤的温泉旅馆——广岛县因为地理的原因,多有温泉——指挥对清军的战斗。
相川雪江为人非常聪颖,他出人意料的在正规师团挑选出一百三十余名各级中佐、少佐及军曹,负责指挥屯田兵的部队据守进入城门之后由民居、房舍和建筑物组成的第一道防线,这些人虽然很听话,但终究训练时间尚短,几乎不打可能形成什么战斗力,因此,在战斗的最初,便纷纷为清军突破——但这种敌军故意安排的下驷之兵却给清军造成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感觉,“原来日本兵就是这样的水平啊?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这种轻敌的观念是从上到下的,一直到突破第三道街区的日军防线,更是膨胀到了极点!“弟兄们,和我冲,杀鬼子立功啊!”
张介福、廖翱带领自己的小队一股脑的蜂拥而上,冲过面前的街区,不远处是一座隆起丘陵状地形,士兵混不在意,福山城的地势多是这种丘陵形状,只是将这里当做另外一处如同先前经过的阵地一样的日军防线了。
不及身后的战士们冲上来,张介福和寥翱两个的速度最快,已经可以看到丘陵后的景象,迎面看见的却是日军黑洞洞的枪口和全无一点悲悯之色的冷酷 的眼神,二人暗叫一声不好,再想到规避已经晚了一步,重机枪的吼叫如天边传来的闷雷,“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
二人胸膛同时被重机枪的子弹打成了筛子,脚步尚不及站稳,就已经变成了完全不能思考的尸体,从坡顶一溜烟的滚落下去。
两个连队的清军战士还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日军的重机枪再度喷射出火舌,数十人同时中弹,死伤者满地翻滚,场面乱成了一片,于此同时,在丘陵地带的两边,哗啦啦一片脆响,日军埋伏在道路两边的战士快速从建筑物中伸出枪口,向路中间的清军开始猛烈的射击。清军前进的进程立刻被遏制,丢下二三百具尸体,剩余的部队纷纷撤了回去。
日军这种出其不意的高强度打击让清军根本摸不清头脑,只以为还是如同刚才经历过的战斗一样,不过二三百人的伤亡,根本不会放在龚冕的心上,一声命令,重新组织队伍,开始第二波次的攻击,清军手持步枪,分成三路,一路进攻坡顶,两路分别冲入丘陵半途之中的建筑,向隐藏其中的日军发起猛攻。
之前的战斗进展顺利,让清军完全错误估计了形式,知己而不知彼,注定吃一个暴亏!三个营的部队各自分三路进攻,朱一琼和张虎仁的两个营碰了个硬头钉子,隐藏在楼内的敌军数量非常多,足有一千人上下,还不及清军进入建筑之中,一阵倾盆大雨般的子弹就将一百余人消灭在了街道上。
等到勉力攻入楼中,等待他们的又是一阵火榴弹和重机枪子弹的招呼,朱一琼一个鱼跃,冲到大厅的一颗石柱下,子弹轰击在石头上,打得一片土石飞溅,上面落满了深浅不一的弹坑,“突突,突突!”他借助柱子的掩护,向外胡乱放了几枪,根本顾不上查看射击效果,又忙不迭的缩了回去。
身边跟进的战士,十成中有三成已经被日军击毙在当场,剩余之数把身体埋得低低的,更远一点的,则腰部用力,又退回到大门外去了。“各自找隐蔽。”朱一琼大声呼喝着,命令战士们行动,但日军驻守在大厅内的部队动作更快,人数也更多,三五百支步枪同时从大厅的各处角落发射枪弹,大批的士兵被子弹击中,竟是连弹夹中的子弹都来不及发射,就被击毙在了当场。
朱一琼双眼瞪得极大,眼白似乎都变成了红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下为敌军像打靶一样的射杀在此,自己却连动一动的勇气都没有!“朱一琼,你***站起来!”他对自己大吼了一声,后背靠着石柱,缓缓站起身子,还由不得他像刚才那样趁机开枪,敌军的子弹先一步射了过来,“突突突突突!”
朱一琼自知不好,取下两枚火榴弹,看也不看的扔出去,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向大门跑去。只有不足二十米的通道,在他而言,却似乎成为永远无法安度的天堑,后背猛的一震,去势依旧不减,一直到了门口,从台阶上摔倒在地面上时,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
发起进攻时的朱一琼营,在仓促溃逃回己方防守区域时,只剩下不足五十人。其余之数,尽皆被日军消灭在了阵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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