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如果不是行台家底丰厚,如果不是谢艾本身便是不世出的军略奇才,如果不是他能得到大将军信重无疑,长达数年执掌数万大军进行长久训练,也根本不可能摆设出这种强大战阵。
即便是以上条件都具备了,此前谢艾都不敢将阵势完全铺设开。六十四营军卒数量看起来虽然不少,但若铺设在覆及几十里方圆的大阵中,很难做到彼此呼应。
而骑兵素来都以进攻节奏迅猛而著称,一旦营伍之间配合稍有出错,便有可能被羯军游骑攻破拔除一两处营垒,使得大阵中出现漏洞而造成全局的崩溃。大阵每延伸一层,对于主将的掌控力要求便是成倍的提升,弄巧成拙的几率实在太高。
所以大营中必须要搭配足够的骑兵作为预备队,一旦某一处变化不能及时,便需要骑兵机动力量冲上去阻挠敌军的进攻节奏,才能继续盘活后续的种种变化。
如果不是战争初期王师机动力不足,加上右翼兖州军并没有在预定时间内抵达战场区域,使得中路孤军难进,被襄国的羯军压制不前,谢艾也不会布下这种要求过于苛刻的战阵。说到底,八阵虽强,但在应用方面还是守大于攻,且过于繁琐。
但阵势一旦铺设开,威力也很快便显现出来。通过大阵层层外扩,可以最大程度的抵消羯军骑兵的压制,使得中路军可以始终保持前进步伐,如今已经渐渐逼临襄国城外,已是围城在即。
毕竟,襄国的骑兵规模不小,足足两万余众,若没有数倍于敌军的兵力,也很难做到彻底的围城。而且就算是有那样优势的军力,羯军也未必就会死守城池,一旦在围城之前大举出城进行野战,会生出太多变数,更不要说信都方面随时会有援军抵临。
大概羯军方面也感受到王师大阵层层推进的危机所在,因是这段时间频频扣阵,想要冲垮王师大阵。
如眼下这一路羯军骑兵,虽然被刀车战阵横阻绕行丘下,不顾箭塔攒射的凶险仍然向邓逸军包抄而去,在通过丘下箭塔范围的时候,虽然付出了近百条人命,但是由于马速惊人,也终于冲破了战阵外围,距离后撤的邓逸军只在一程。
然而在这一路羯军绕过土丘的时候,土丘后方早有五百骑兵列队待战,一俟最近的令塔响起进攻的鼓令,当即便从土丘后冲杀而出,劲矢一般直直扎向那一路羯军侧翼。
大阵中不乏空旷之地,此处方圆数里,全无营垒车阵的存在,就是留给骑兵冲杀之用。冲到近侧的羯军听到侧翼马蹄雷动,心中也是一惊,待转首看到对方旗号武装样式后,更是惊得目眦尽裂。
“沈狮!是沈狮……”
人的名树的影,沈云并奋武军于羯国的赫赫威名,那是尸山血海堆砌高举,奋武将士一旦出现在战阵中,对羯军而言便意味着九死一生的惨烈。
因是随着其军冲出,羯军将士已经不战先溃,前路或还循着惯性继续前冲了一段距离,后路却已经满脸惊骇,勒马转首便循来路飞逃出阵。
当奋武将士抵达之际,那一路千数羯卒已经超过半数仓皇后撤,又付出百十条人命代价才算是冲出土丘范围。而仍然还留在阵中的羯军,也已经胆气俱丧,于战阵中四向溃逃,却被沿途围堵而来的王师将士们从容射杀!
“大丈夫正应如此啊!”
邓遐被叔父拘在车阵中,眼望着奋武精骑冲出后还未及战便将敌卒惊得溃走四散,那稚气浓厚的脸上更是充满了崇敬之色,恨不能以身代之。
单凭威名就惊走了犯阵羯军,沈云却没有什么兴奋之色,策马行来,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懒散,甚至就连兜鍪都只挂在马鞍上没有佩戴。
他的奋武军被安排在前阵为阵线前推保驾护航,等闲不能出击,实在是让他提不起兴致。襄国此境对他而言也算是旧地重游,虽然自己也明白去年能够破城太多侥幸,但眼下被限制在营中,不能恣意外出杀敌,总有几分苦闷。
不过在看到对面车阵中得少年邓遐后,沈云脸上倒是泛出一丝喜色,刚才于阵中待命,他也看到这少年阵斩敌将,颇爱其勇力,招招手示意少年行到近前,上下打量一番后便笑道:“小子勇力可观,稍追我旧年,可愿入奋武营中?”
“我、我……末将、末将……”
邓遐正是少年心性,对于勇破羯都的沈云崇拜至极,听到自己竟得沈狮赏识发声招揽,更是激动得手足无措,兴奋得几乎说不出话,嫩脸涨得通红,片刻后蓦地一头栽倒沈云马前,大声道:“愿随沈侯鞍下,痛斩贼羯!”
另一侧邓逸眼见这一幕,脸色不免稍稍一变,想要发声阻止,毕竟这个侄子勇力可观,就连其兄长都将之当作自身功业的接班人,准备稍作历练便接掌部曲,若是就此加入奋武军,自然很难再返荆州。
不过他见邓遐一脸欣喜状,脑海中又泛起北进以来所见诸多人事画面,很快便打消了上前阻止的念头,儿郎豪勇可恃,不可局限家门作犬才饲养。
略作沉吟之后,他大踏步行上前去,对沈云抱拳施礼:“家门幼劣,能入沈侯门下受训,多谢沈侯青眼!”
沈云闻言后倒是愣了一愣,再垂首看一眼那兴奋得脸色潮红的少年,便点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个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