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伧卒,怎敢如此无礼!我要见主上,我要……刘公救我!张公……”
张豺等人所在营帐中,突然冲入几十名如狼似虎的兵卒,率队校尉视线快速在营帐内环绕一周,而后便抬手一指席中一名中年人,中年人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已经被数人扑倒于席中,就地擒拿。
那中年人激烈的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很快便被反剪双臂押出了营帐。而那校尉则抱拳环施一礼,接着便昂首退出,留下一众随驾重臣目瞪口呆。
一直等到兵众们退出良久,营帐内才又响起议论并抱怨声:“先是徐尚书,又是李侍中。究竟、究竟……不教而诛……”
张豺只是在兵众们冲入那一瞬间睁开眼看了一看,之后便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帐内发生一切都与他无关。虽然也有同僚凑近过来想要与他稍作讨论,但张豺只是闭口不言,其他人见状后,便也不再靠近他这里。
玉玦送出之后,张豺心情同样没有轻松多少,尤其在看到主上已经开始正式出手铲除重臣之后,心弦更是绷紧到了极点。
此前当他决定截杀麻秋并隐瞒襄国军情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主上石虎的反应与反击,并也因此做出了一些准备,自信就算是主上问责下来,也有信心保全自己。毕竟这件事并非他一人出头,已经是国中相当一部分人所达成的共识。
追从石虎多年,张豺对于石虎的了解也是极为深刻。若是此前,他纵然有这样的想法,也根本不敢擅动去挑战主上的权威。
可是在放弃襄国、前往信都之后,他自信已经看到了石虎色厉内荏的面目,这位凶横跋扈半生有余的主上,与南国屡战屡败,国势日渐衰微,原本的壮气早已经被消磨殆尽,如今不过只是徒具其表,得过且过罢了。
猛虎老矣,早已无力噬人。正是因为这样的认识,张豺才决定冒险试上一试。
可是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却让他意识到他终究还是小觑了主上的凶猛,也高看了自己的信心。多年积威所带来的阴影,让他根本就不敢正面对抗暴怒的主上,如果不是眼下不得自由,也不能见到主上,说不定他早已经叩拜座前,嚎哭乞饶了。
此前冒险托人传讯,已经是张豺在忧恐交加的当下能够做到的极限。对于主上的能力,张豺从不怀疑,否则便不会在早年局势尚不明朗的时候便下定决心选择追随石虎。
也正因此,张豺心知主上暗中蓄势、骤然发难,是不可能再留给他们这些随驾臣子们如此明显的漏洞,让他们有机会联络被隔绝在外的各自势力而做出反扑。
但之所以还是做了,一方面自然是不甘心束手待死,心中尚存几分侥幸;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危险的试探,若果真消息被截留,也是向主上表态他的求生意志之坚决,有着死中求活的勇气,一旦主上真的对他大下杀手,他绝不会引颈就戮。
心内虽然已经有了决定,张豺的忧恐却是有增无减,除了多年积威带来的震慑,也因为主上所采取的反击手段从一开始便超出了他的设想,让他的一些布置变得完全无用。
借一场假的刺杀而发动真的血腥清洗,猛虎虽老,但仍常怀噬人之欲,爪牙虽钝,余威仍能慑人胆魄。
张豺也清楚,此夜杀戮肯定不只他所见这两起。主上至今都不见他,大概就是要让他看清楚,哪怕国中发生如此大的动荡,但局面仍在掌控之中,他所自以为的势力壮大,在主上眼中不过一个笑话而已。而他所谓的威胁,在这绝对的掌控之下,也是显得苍白无力。
主上一出手,便令张豺所有的布置都落空,虽然眼下屠刀还没有降临他的头顶,但仅仅只是这一份煎熬,便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之后帐内又陆续有人被带走,过程中也有人受不了这种煎熬而爆发,乃至于对主上破口大骂,之后便是众多悍卒涌入进来,将余下众人尽数带离此中,分入小帐中分别监押起来。
这一夜的时间,对张豺而言简直比一生还要漫长,单单前半生经历种种,便回忆了不只一次。只是关于后事如何,却半点不敢设想。
一直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分,张豺这座小帐中才有了新的来客。
祖青换上了一身新的盔甲,同时也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原本他只是中军内的一个千人幢主,如今却成了中军将主之一。原本的中军将主武邑王石鉴在昨夜风波之后有了新的任命,一大早便已经离开了龙腾军营,而中军兵权则被一分为三,祖青幸居其一。
听到帐内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原本正在榻上合衣假寐的张豺蓦地睁开眼坐起身来,看到祖青后先是愣了一愣,而后便稍作拱手:“恭喜祖将军,攫升肱骨。”
听到张豺的道贺,祖青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昨夜剩下的时间他也没有入眠,细思种种之后心内同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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