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的陪嫁庄子也在南郊。
出了南门往前两里地开始,便是盛京权贵置下的庄园田地。明萱的庄子是在东面,那处土地肥沃,最适宜耕地种田,每年庄子上的产出十分可观。而侯夫人的庄子却是在西面的月环山下,背靠着山脉,傍着清泉,其实是一座避暑休养小憩的别庄。
前年末,明蔷对陇西李家的表哥做下了不规矩的事,侯夫人为了保全她,谎称她得了过人的毛病,连夜派了管事将人送到了南郊半年,便是在这座别庄上。后来,又是因为明蔷与皇上私下暗订鸳盟,还有了骨肉,永宁侯觉得侯夫人管教不力,败坏了顾家的名声,新仇旧恨之下,派人将侯夫人以养病的名义挪到了这处来。
侯夫人这一呆,便是大半年。
明萱刚下马车,便觉得一阵森寒,她下意识地将身体缩在斗篷里,说了一句,“这儿真冷。”
正月里,正是严寒最甚的时候,南郊空旷,原本就要比内城更冷一些的,何况这座别庄背靠山脉,山风阴凉,在这寒冷的冬季毫不留情地肆虐,令这避暑的胜地在冬日里竟如同冰窖一般难捱。
来迎接的是瑞嬷嬷。
她穿着一身简陋的青布碎花棉袄,头上只用竹簪绾住发髻,素颜清淡,并没有涂脂抹粉,面容憔悴,眼角有些浮肿,倒像是刚哭过一场。听到明萱的话,她脸上露出凄婉和一丝不甘,缩了缩鼻子说道,“让七小姐受罪了,快到里面去,就不冷了。”
明萱和丹红彼此对望一眼,心里都觉得有些奇怪。
瑞嬷嬷是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心腹,替侯夫人担着一半的家事,这些年油水也没有少捞,身上穿的用的都是上等货色,三四品小吏的正房夫人都未必能有她的威仪。她是侯夫人的喉舌,亦是左膀右臂,说的话有时候比主子奶奶还要掷地有声,一向都是盛气凌人的多,何尝有过这样谦恭卑弱的时候?
明萱心下便是一紧,趁着瑞嬷嬷不查,便向四处张望去。
偌大一个别庄,一路行来,已经快要进到正房,竟然连一个看门守院的婆子丫头也没有看到,侯夫人好歹是正二品的诰命,从前出个门身后跟着的婆子媳妇都能坐两大车的,这会虽然是打着养病的名义在山庄静养,可侯府主母,不该如此冷静。
联想到瑞嬷嬷的反常,她隐隐觉得侯夫人似该是出了什么事。
一路跟着瑞嬷嬷进到正屋,从插花屏风绕到了内室,明萱看到侯夫人靠在床头,冲着她勉强一笑,“萱姐儿,你来了。”
明萱望见侯夫人的脸色泛白,看起来十分虚弱,心里不由一惊。
这种行将入土的腐朽气色,不久之前她在韩夫人脸上见到过,几个时辰之后,韩夫人就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可朱老夫人身边的管嬷嬷分明说,侯夫人并无大病,不过只是心上不舒坦和侯爷怄气罢了。
她掩下心中的情绪,在床前的小凳上坐下,柔声说道,“大伯母,我来了。”
瑞嬷嬷亲自倒了热茶进来,递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什么好茶,请七小姐将就着喝了暖暖胃。”
明萱抿了一口,眉头轻轻地皱了,又苦又涩,的确不是什么好茶。
她心里想着,这杯次等的热茶应该也不是瑞嬷嬷故意拿出来招待她的,从她进内屋到现在,只有瑞嬷嬷忙进忙出,连个打杂的小丫头都不曾看到过,按说侯夫人病成这样,屋子里伺候的人都该候着才对,倘若不是侯夫人特意差遣开了她们,那便就是真的没有人手。
可这不该啊!
侯夫人生了两子两女,除了长女先建宁伯夫人没了,其余的都在盛京侯府。
世子元昊和世子夫人蔡氏都是懂规矩会办事的人,五哥元显向来对侯夫人极孝顺的,便是侯爷断了侯夫人在别庄的供给,这两个亲生的儿子也绝对不可能不理不问的,再不然,侯夫人可还有一个当贵妃娘娘的女儿在宫里头呢。
明萱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半晌笑着抬头问道,“不知道大伯母叫我来,是有什么吩咐?”
侯夫人似是被方才明萱的皱眉刺痛了伤心处,眼神黯然地说道,“这座庄子原本就不大来的,所以屋子里简陋,也没有置什么摆设,你来了,连杯像样的茶水都招待不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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