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便是在我母亲过世那日掉落的,我母亲的梳头娘子是三房的人,一直都在我母亲院子里当差,想来也没有理由会跑到宜安堂来捡着俞夫人的坠子,这些年还一直都藏在匣子里,直到临死才敢拿出来指认。所以,恐怕是俞夫人对我母亲说了什么,我母亲一时急怒攻心,才……”
按照韩修密信中所说,皇上要立裴氏女为后,不论裴家顾家事先都心知肚明,顾家一直都很清楚,皇上会找一个理由来将元配发妻顾明蓉拉下皇后座,而另立新后。顾长平也好,陆氏也罢,甚至连永宁侯也都十分清楚,所谓与先二皇子的和诗有谋逆之嫌,不过是个莫须有的借口,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在皇后尘埃落定之后,很快就能够洗清事实。
然后,皇上实现与裴相的协定,而顾家,得到额外的补偿。
而韩修为了一己私心,选在了与明萱成亲的那日,在云集的宾客之前,强行毁婚,又将顾长平带走,事先明萱又并不知晓这里头尚还有这许多的内情,她性子刚烈又骄傲,为人恣意纵情,容不下这等侮辱,才会触柱自戮。
于是,便成了整个精心安排事件下的变数,也正因为如此,让有心人有机可趁,找到狭小缝隙中的那点机会,引导着事情开始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最重成就了这出凄婉哀伤的悲剧。
所以,尽管现实比陆氏想象中的要激烈许多,但是她心里一直都相信顾长平会安然无恙地回家,这个无比真实又无比惨烈的景况,不过只是一个精密设计好的步骤,只要等到皇上立了裴家的皇后,自己的丈夫便能够无罪释放,自己的女儿虽然丢了皇后的宝座,却能够坐享一世的平安。
她心中如此坚信,又怎会轻易相信侯夫人说的话?
明萱心中痛恸,说出来的话语气便有些僵硬,“倘若大伯母当时能够将定国公夫人的嫌疑说出来,不论是告诉大伯父,还是祖母,甚至是我哥哥都好,也许……也许我父亲就能逃过一劫,我姐姐也不会…….”
胸口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涌上喉间,眼角逐渐被泪水湿润。
她昂了昂头,目光落在侯夫人的头顶之上,冷冷地说道,“我父亲,并不是自缢身亡,他是被人害死的。现在知道了我母亲的事后,我忽然觉得,也许我姐姐的死,也另有可疑呢。而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便算不能避免,知道了定国公俞夫人的嫌疑,我父亲和姐姐,也总是能够心中有底好提防一下,不是吗?大伯母。”
侯夫人的脸上很是震惊,她似乎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在长久的静默之后,她才沉沉地点头说道,“是我错了。”
明萱徐徐站了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行将就木的妇人。真论起来,侯夫人的确称不上是害了她父母长姐的凶手,可侯夫人的所作所为却又是那样可恶,她不是圣母,无法做到毫不迁怒,虽然她仍旧会履行方才的约定将怀中这封信递给大伯父永宁侯,但同时她也很确定,她再也不想看到侯夫人了。
回镇国公府的路上,明萱问丹红,“你还记得定国公俞夫人是什么时候没了的?”
丹红曾经在朱老夫人的安泰院当差,因为机灵能干被拨到了当时昏迷混沌的明萱身边当差,刚去漱玉阁便和雪素一道连升两等成为一等丫头。
漱玉阁当时虽然受人轻视,可丹红却和府里其他几个院子的丫头婆子都保持良好的关系,消息灵通得很,盛京城中公侯府邸的下人暗地的传言她都知晓,这些人尽皆知的重大消息,她比明萱要清楚得多。
丹红想了想回答,“好像是三夫人过世不久,相隔不过两月,说是忽然得了急病,不过坊间也有传言,是因为惠妃娘娘的生母得了势,生生地将定国公夫人气死的。”
坊间传言并不可信,可是定国公夫人原先没病没灾,是忽然死的,这却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明萱心中一沉,“这样看来,定国公夫人也不过只是个棋子罢了。”
有人想要让皇上和裴顾两家的联盟出现问题,所以才借着定国公夫人的手害死了陆氏,接而又设计害死了顾长平,然后连元妃也很快地香消玉殒,这一连串的惨剧,偏偏又显得那样自然,造成了陆氏与顾长平双双殉情的假象,又让元妃的绝食而终显得可信度更高。
这个人,用心如此歹毒,却到底所为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