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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蹿下跳的,唯独承恩侯府和定国公府罢了。
都是存了自己的私心,那么明萱承认,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周是皇帝,天地君亲师,俯仰天地,帝王摆在人伦之首,便是她心中对他有再多的不满,头顶上压着礼制律法,她也不能有任何对皇帝不敬的举动,除了服从,仍旧是服从。
明萱承认自己不是满腔热血一腔豪情的“烈女”,做不到不管不顾地对皇帝下杀招,且不管她做得到做不到,便是完全有能力杀死皇帝为死去的父母长姐报仇,她也不会那样去做,因为弑君并不是一件小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九族”。她如今有家庭有丈夫,孩子也即将在九月出生,她不会为了过去的仇恨危害到现在的幸福,也不会令铁心跟随着她的那些忠仆受无妄之灾。
所以,倘若能以这样的方式报仇,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明萱跟着圆惠进到师太的禅院,未及进门,就听到一阵童儿的哭声,随即便是师太软语安慰,隔着潺潺的雨声,她听不清楚师太在说些什么,但过不多久,又听到童儿破涕为笑的声音,及到进屋,便看到师太满面慈爱地搂着一个清瘦的男孩悄声说话,泪痕尚还挂在孩子眼角,但他脸上却绽放着灿烂笑颜。
她心里便觉得有些心酸。
师太的年纪和自己的祖母差不多大,但祖母儿孙绕膝,师太却是冷清清的一个人,她青灯古佛斩情绝爱,可是心底却一定也曾渴望过家庭的温暖吧?看她此刻柔和的神色里带着隐隐的幸福和满足,想来她是真疼这个孩子的。
而那个在地宫里长大的孩子,自出生起便就身处黑暗之中,他才三岁,月荷瞒着众人养下他,要逃人耳目已经是一件艰难至极的事了,恐怕也没有时间陪伴他玩耍,如今师太愿意这样待他,真心对他好,他便自然愿意靠近她,也信任她。
师太抬起头,笑着冲明萱招了招手,又低头对着那孩子说道,“昼儿,那是你嫂嫂。”
论辈分,这个叫昼儿的孩子,与裴静宸是一般大的,所以师太让他管明萱叫嫂嫂。
那孩子怯生生地望着明萱,过了良久忽然坚决地摇了摇头,小声地说,“不是嫂嫂,是母亲,是画像上的母亲。”
明萱微愣,她不知道昼儿在说什么,他的母亲不是月荷吗?她和月荷长得半分相似也无,他怎么会觉得她像他的母亲?画像上的母亲又是怎么回事,三岁孩子的童言童语,她一时有些搞不太明白,所以便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太却叹了口气说道,“昼儿的母亲,是你的姐姐元妃,月荷是个懂事的…···”
她并没有多说,但明萱却听明白了那话中的意思。
月荷是元妃的陪嫁丫头,她所出的孩子便自当记在元妃的名下。她很懂事,也很聪明,知道自己出身卑微,毫无依仗,便自孩子出生起,就指着永和宫里元妃生前的画像让昼儿唤母亲,而自己则甘心以一个奴婢的身份在他身边照顾他。
时间久了,昼儿便只认那画像上的人作母亲,明萱和明蓉是嫡亲的姐妹,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他便以为明萱便是那画像上的人。
明萱心里一酸,想到了元妃肚子里那个孩子,倘若元妃没有死,那孩子要比昼儿还要大一些吧?
分明是想要兑现和裴相的承诺,却不想让天下人指责他始乱终弃鄙弃发妻,便想到这欲盖弥彰的法子,好成就他英明帝王的名声,后果却全由顾家三房来背,虽说是有人故意弄潮,可说到底皇帝难辞其咎。倘若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元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不会死了……
想到这里,之前脑海中不断闪现的念头,越发坚定了。
师太柔声对着昼儿说道,“画像上的是母亲,这位是嫂嫂,她们长得像,可不是同一个人,昼儿最聪明了,一定不会弄错的,对吗?”
昼儿仔仔细细地望了明萱许久,终于肯点头说,“这是嫂嫂,不是母亲。母亲的眼角有一颗痣,嫂嫂没有,昼儿看清楚了,以后不会再弄错了。”
他顿了顿,忽然上前拉住明萱的衣襟,仰着头悄声问道,“嫂嫂,昼儿……昼儿可以摸一摸你的脸吗?昼儿从来都没有见过母亲,嫂嫂跟母亲长得真像,昼儿想知道母亲的脸摸起来是什么样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