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也无法想象她落下最后一口气时是怎样的心情。恨他么?怨他么?还是不愿再想起他这个人?
他欠她的,只能是下辈子还了。下辈子,请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直到他找到她。他会让她幸福,他会牵着她的手再不离开。
“我错了,汐儿让你娘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
“原谅?”独孤汐摇头道:“父亲你又没错,你哪里需要娘她原谅。你不过是恨娘厌娘而已,你没有错。你堂堂端亲王怎么可能会有错呢。是我娘她错了,她错在不该等你,不该最后死了还想着你,更不该死皮赖脸的爱着你。她该早一日向你提出和离,放你海空天空,放你自由!”
“别说了,别说了!”独孤真捂着耳朵痛哭,拉着独孤汐的裙摆道:“汐儿,你若是还当我是你的父亲,告诉我,你娘她的骨灰在那里。把她还给我!”
温子洛抬眸看着独孤汐手中的青花坛,祖父他对祖母到了如今到底也是没有多少爱的,只有无尽的悔恨,所以哪怕祖母就在他眼前他也不知道,也只能是咫尺天涯。
独孤汐低头看着独孤真道:“娘她说她离家太久,离开沈家太久,她想回家。所以她让我将她火化,将她的骨灰带回家乡安葬。”
“回家?不!”独孤真摇头道:“这里才是她的家,我决不允许她离开!”
独孤汐含泪笑道:“娘她原以为这里真的是她的家,也是后来才真正的明白,这里不过是她生活了三十几年的一个住处而已。娘她离家太久,几乎是快要忘记了家乡的模样。所以她要回去看一看,待找到自己的根以后就再也不走了。父亲,一个人在外漂泊的太久总归是想回家的,可你怎么就不一样呢?”
“不,不是的!”独孤真慌张的站起身拉着独孤汐的长袖道:“好女儿,快将你娘的骨灰还给我。有我在就是家,她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她离开。”
独孤汐轻轻拂掉独孤真的手,道:“父亲,你若是真的觉得对娘心生愧疚,就替娘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吧。”
“什么心愿?我一定替她完成!”独孤真毫不犹豫的回道,像是再急切的承诺什么一般。
抱着青花坛的手紧了又紧,独孤汐凝望着她年过半百头发已然花白的老父,道:“娘她说耽搁了你这么多年着实是不好意思,是她太过任性了。从今以后,她放你自由,也望你能够放她自由。让她当初怎么进的端王府如今怎么离开,还她彻底的自由之身。还望父亲能够——休妻,将娘的名字从皇谱上除名,让她能够安安心心的回家。”
独孤真摇摇欲晃的退后几步,想哭最后却是苦笑着摸着头环视四周,最后才看着独孤汐道:“汐儿,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一定是怨我没有回来送到你娘最后一程,所以恨我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骗我。你娘她做了我几十年的妻子,怎么可能会让我休了她。”
“父亲,你也知道娘她做了你几十年的妻子。可除了这个名分,你还给过她什么呢?是永远的寂寞的漫漫长夜,还是望眼欲穿的泪?”
独孤真一瞬间像是老了数十岁,楞楞的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抱紧手中的牌位,像是离他的蓉儿又近了一点儿一般。
他不休妻,绝不休妻。
温子洛缓步走到独孤汐身旁,伸手拭去她额头上的碎发。
独孤汐在看到温子洛的那一刹那,闭眼失声痛哭。
温子洛拿过那青花坛走到独孤真身边,蹲下道:“祖父,既然那是祖母的遗愿,你就将休书写了吧,我们也好烧给她,让她安心上路。”
“不!我绝不!”独孤真朝温子洛怒吼道:“她有什么遗愿我都会付出所有帮她实现,可唯独这一件不行。她是我的妻,永远的妻!”
“可你并不爱祖母。”
“爱?”独孤真冷静下来,认真道:“我会让自己慢慢的爱上她。有时候并不是不爱,而是不够爱。”
温子洛摸着怀中的青花坛,抽噎道:“你说你会爱上祖母,却不知她就在你的面前,可你却没有认出她来。祖父,你真的明白什么是爱么?”
而温子洛的话还未说完,独孤真已经立即反应了过来,一把将那青花坛抢了过来,像是拿着稀释珍宝一般紧紧抱在怀中。
独孤汐看着这一幕,哭的弯下了腰。
总有人在失去的时候明白原来是在乎的。
独孤真抱着那青花坛,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将它温暖,迟疑许久紧张担心的问道:“你娘去的时候,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独孤汐怔怔的看着独孤真,娘对他说的话早已说过无数次,可惜装睡的永远装睡,怎么也叫不醒他。